江泊懷是渴醒的。
等他清醒時自己已經站在了床邊,江泊懷摁亮手機,在屏幕強光下眯了眯眼把亮度調低,時間顯示三點五十二,天還沒亮,周圍一片漆黑。
光線模糊在黑暗中,江泊懷拿著杯子想去宿舍外接水,他借著手機的光,在淩晨的安靜中走到門口,此時身後倏地響起一道較為沙啞的聲音:
“江泊懷你醒了?”
江泊懷心頭一跳,他猛地回頭手握緊手裏的保溫杯順著轉身的勢向後麵砸過去。胳膊在空氣裏劃出一道風,隨後被身後的玩意接住了。
“別激動別激動,我是你同桌。”秦炊把自己的手機打開,屏幕的亮光把他的臉映得森白。
也就他的臉能撐得住這種死亡打光,不然又是一個恐怖片現場。
江泊懷聽見自己的呼吸聲蓋過了心跳聲,感覺自己再多待幾天就會得神經衰弱,他背靠著門板在劇烈的心跳中艱難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但在說話時還是帶著一點顫抖。
他壓低聲音:“我求求你了,去醫院看一下腦子。”
秦炊鬆開他的手腕,語氣帶著些歉意:“對不起我就是回來找支筆芯……我嚇到你了吧?”
江泊懷還沒想清楚這個神經病這個點找筆芯要幹什麼,秦炊又握上他的手:“對了我剛剛在外邊把昨天寫完一大半的檢討補了補,你來聽一下。”
可能是剛被嚇過沒緩過勁,江泊懷沒反抗,由著對方把自己拉出了宿舍。
走廊盡頭是飲水機,這片區域是整層樓目前最早且唯一亮著燈的地方。秦炊走過去在旁邊的台階上拿起墊在書上的幾張寫滿了的紙,炫耀一樣對著江泊懷晃了晃,並沒有看到後者眼神中隱晦的無語。
江泊懷上身穿著之前報名時的白半袖,腿上還穿著校服褲子。秦炊就比較直接了,他套著範瑩過早給他帶上的薄秋褲,上身是深藍色的背心。兩人站在燈光下,皮膚都是不輸對方的白。
江泊懷搓搓胳膊:“寫完了?”
“沒有,但是差不多,就差日期了,正好筆沒墨了所以才要回去換筆芯。我給你彩排一下。”說著秦炊正了正身形。
他清清嗓子後不疾不徐地開口:“敬愛的老師,親愛的同學們,大家上午好!”
江泊懷太陽穴一跳:“你主持演講呢?”
現在正是宿舍樓最安靜的時間,兩人離得近,聲音也都下意識地放低,但在昏暗的走廊裏依然分外清晰。
“學校是一個溫暖的大家庭,而我們每一個學子都是這個家庭重要的成員。可是我卻在開學前一天就和一名同學產生了分歧並試圖用蠻力解決問題,在老師的教育下,冷靜下來的我深感愧疚,並進行了深刻的反思。”秦炊滿臉沉痛。
江泊懷:“……”
兩個人大半夜不睡覺跑出宿舍檢查檢討,這個場景怎麼看都挺詭異的。江泊懷在懷疑自己被秦炊傳染神經病的同時沉默著聽完了他的檢討。全文語言簡潔凝練,展望未來和認錯一個沒少,如果不是檢討的話應該能被評為優秀作文。
這片天花板上唯一的燈射出偏冷的光打在兩人身上,江泊懷接好水對秦炊豎了一個既佩服又嘲諷的大拇指,他揉了揉有些發澀的眼睛,在對方補落款的時候回了宿舍。
秦炊抬頭時看見對方有些單薄的身影模糊在遠處,幾秒後拐進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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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什麼?”秦炊捏著手裏的兩張破紙,逮著左邊的劉昕睿審問。
“……昨天晚自習老師講的卷子,你們請假了,所以就今天補寫。”劉昕睿咽了口口水。
於是,秦炊在開學第二天早上收到了一條並算不上好的消息:
他們沒有晚自習,因為晚自習大部分都是用來上課的。
旁邊的江泊懷已經在這段時間裏處變不驚且麵無表情地補完了一張數學卷子的正麵,置身邊滿臉悲傷的秦炊於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