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王,您……您也在宮中啊。
是啊,你這麼晚了,不陪在皇上身邊,在這裏幹嗎?
小德子不說話,隻是怯生生地瞅了瞅允德。看到小德子,但卻並未看到皇上,允德黯然,徑直從旁邊的石柱上取下那火把,朝著那孔明燈行走而去。
皇上既然不願意來,我也沒辦法。
看著允德開始焚燒那孔明燈了,小德子驚恐萬分,跪地磕頭驚叫。
恭親王,不要,奴才這便去請皇上,請等等,奴才這就去,玄王,勞煩你看著恭親王。
皇上看到小德子如若火燒屁股般地焦急歸來,淡然不屑。
怎麼,他死了沒有!
皇上不得了了,他真的開始焚燒了,這會子,太後也趕去了!
微然瞪眸,皇上滿臉戾氣的行至小德子身邊。
太後如何得知?你怎麼知道太後去了,是不是你也與允德一起來騙朕!
皇上,奴才即便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騙皇上啊。奴才回來的時候,剛好看到太後娘娘的轎攆朝著那個方向去了。
一聽到此事驚動了太後,頓時皇上受驚。
走,快走,一定要趕在母後前到。
安瑤的畫像被焚燒起來,煙氣熏鼻,允德咳嗽的更厲害了,那咳嗽間,絲絹上,盡是血絲,甚至,還微有血塊的出現。
立於允德身後,看到絲絹上的血跡,趙青玄輕扶其肩膀。
允德,你這是何苦呢?
我……本命不久矣,就算是真的自焚,也不過是早登極樂,樂得解脫。你不知道,我這個身子害了我這麼多年,一直想死,卻又沒有勇氣,如今卻是機會。隻是,以後,我不能再照顧安瑤了,以後,就要勞煩你好好地照顧安瑤,千萬不要讓她受到傷害,答應我,就算是答應我這將死之人最後的請求。
看著允德如是哀求,趙青玄心生寒意,眼眸微眯霧氣散去。
你胡說什麼!你還這麼年輕,你還要娶妻生子,太後還沒有看到你的孩兒,你怎麼能說這字眼兒。再說了,安瑤我是一定會照顧的,所以,剩下的,是你要好好地照顧自己的身體。
太後下了轎攆,看著焚燒起來的孔明燈,驚呼。
允德,你這是在幹什麼!
咳嗽聲聲不止,終於,唇角鮮血滲出,看到此番情景,劉太後驚恐若然,慌忙用絲絹輕拭其唇。
允德,你這是怎麼了,你不要嚇母後啊,回宮吧,母後給你叫禦醫,讓他給你好好瞧瞧。
微然垂眸,允德淡然地看著點燃的孔明燈,看到那被燒毀的畫卷,似乎還聽到螢火蟲被焚燒而發出的淒慘聲音,這一切,像極了一場陪葬:以後,有你們陪著我,我不會孤單的。
看著這如若著魔的允德,劉太後心驚。
來人啊,把恭親王給哀家扶回去。
待眾人上前,允德卻不知哪來的力氣,隻是將他們推開,徑直朝那燃燒著的孔明燈走去。
不要,允德,哀家的孩兒,你回來。
身處養心殿的安瑤從瑩玉那裏得知了此事,突然之間,整個人如同被抽空般,軟軟的坐在地上。
怎麼會這樣,不可以,我不可以害了你,這一切是我的錯,理應由我來承擔的。
喃喃囈語,安瑤起身,提著裙擺便朝外跑去。瑩玉眸中盡顯擔心:娘娘,希望你能來得及!
風起,吹動安瑤的發,吹動安瑤的裙,此時安瑤的心裏萬分焦急:恭親王,你要等我,一定要等我,千萬不要做傻事啊。
屹立於畫前,允德因煙熏而咳嗽得更加厲害,甚至是有些無法支持了,看到搖搖欲墜的允德,趙青玄上前扶著。
允德,我們回去吧!
不,我要等皇上來,我要跟他解釋清楚,我要讓他好好對待安瑤。
看著如此倔強的允德,趙青玄頓時無言。
皇上終是趕來,大喝著。
趙允德,你在做什麼!看看你這落魄樣兒,成何體統!
看到皇上的出現,頓時之間,原本黯然地允德,臉頰上頓現光彩,如若回光返照。
你終於肯見我了,如若我不以死要挾,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背著誤會去傷害安瑤!
都到這個時候,允德的心中依是記掛著安瑤,這讓皇上惱怒,不爽。
這是我們夫妻間的事,不勞你費心。趙青玄,這允德鬧小孩子脾氣,你怎麼也跟著摻和,為何不把他帶回去。這夜裏涼,如果有個什麼閃失,母後會是多傷心。
看似冷酷外表的皇上,骨子裏依然有著對允德的關心,聽到此處,允德淡笑,如若滿足。
雖然這是你們夫妻之間的事,但卻又因我而起。此時,我趙允德對天蒙誓:從來都是我一廂情願的深愛著安瑤,她根本不知,她的單純、才華,無一不讓我心動,隻是我沒想到,如此一個善良女子因為一顆同情心,對於我這種不知道能否看到明天太陽的人的一種同情,卻招來如此的彌天大罪。
原本,皇上是想原諒允德的,但就在此時,他依然心護安瑤,這口氣怎麼也吞不下去。
你都自身難保了,竟然還願意替她說話,看來,她確實給了你不少好處啊。
皇上陰氣怪氣的說話讓得允德心中不悅,眉頭微蹙,毫無懼色的直視。
皇上,你是一國之君,而我隻是一個傀儡,你無須對我介懷,不管怎麼選,安瑤也不會選我,你明明深愛著她,為何又選擇如此折磨,難道這種折磨會讓你感到開心嗎!
麵對允德的質疑,皇上微然不悅。
哼,朕問你,到底那些流言蜚語是否屬實,你與安瑤到底有沒有什麼?
事到如今,你竟然還是不相信你的妻子,我倒寧願安瑤會喜歡我,這樣,至少在你得到她之前,我便請求太後將她賜予我。可惜,真是可惜。
既然沒有什麼,為何那日在上景宮,你們會如此親密?
終於,所有的迷霧撥開,原來,這才是最終的根源。
安瑤止步,任由風淩亂她的發,掀起她的裙。
如果你隻相信你看到的,我無話可說,可是,我告訴你,從來,從來都隻是我趙允德一廂情願。我就是喜歡她,就是愛她,這樣好的一個女人,不隻是你一個所喜歡的,而有人同樣也喜歡著她深愛她,這是你的驕傲。
你,竟然還敢振振有詞,她可是朕的愛妃,朕的妻子,就憑這一點,朕就可以治你個褻瀆皇嫂之罪。
看著那氣憤得用以滿含戾氣的眼眸對視著自己的皇上,允德微然一笑,推開趙青玄,慢步、微帶搖晃地朝著皇上走去。
怒氣橫生,肆意而竄,伸手,皇上抽過一旁侍衛手中的劍,直直的刺向允德。劉太後觀之,驚呼。
皇兒,不可!
慢步前行,突然之間,止不住咳嗽,允德吐了一大口血。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情景的皇上呆住了,手中的劍不由得落地。
再抬眸,安瑤看著允德唇角處四溢的鮮血,眼睜睜地看著他就那樣倒在地上。慌忙地跑到允德麵前,將他扶起。
恭親王,你怎麼了,你醒醒啊,你沒事吧。
柔弱無骨的纖細手指輕輕地撫過允德的臉頰,安瑤眸中氤氳四起。努力地睜開眼,看到視線裏的安瑤,唇角微然一笑。
安瑤,你終於來了。可是,我無法再為你作畫了,這……些畫……本來是打算送給你的,可是,最終卻不能再送給你了。
眼淚止不住滑落,允德抬手努力地替安瑤拭去臉頰上的眼淚。
恭親王,你別說了,我送你回上景宮,去找禦醫給你治病。
跪於地上的安瑤,用膝蓋襯著允德的後腦勺,慌忙地找著絲絹替其擦拭唇角。微然搖頭,允德如若無力地抓住安瑤的手。
我……不行了,這是……我唯一能替你做的事……隻是,我還在懷念,你當初跳得那舞……雖然,我不知道你跳給誰看的,但是這一次……我希望,你可以跳給我……為我而跳!
咳嗽聲起,口中鮮血直吐。這一幕看得一旁的劉太後膽戰心驚,眼淚嘩然而墜。
安瑤,這是我最後的遺願,請你一定要滿足我。
安瑤哭得雙眸模糊。
你胡說什麼,你還這麼年輕,太後還沒有看到你娶妻生子,你怎麼能讓太後白發人送黑發人呢,你不可以這麼殘忍。
微然搖頭,允德已然覺得說話間微有費力。
不,我的身體,我是知道的……這……是命,是定數……我不怨,隻恨自己……生在帝王家。
不要說了,我跳給你看,我為你而跳,但是你要答應我,讓禦醫好好地醫治你。
恩。
安瑤離開,趙青玄接替,小心地,扶著允德坐起來。
你沒事吧!
微然搖頭,允德的目光停放於安瑤的身上,似乎,視線裏隻有她的存在。
經過皇上身邊時,安瑤沒有正視他一眼,似乎,他隻是一個陌路人。看到安瑤那般冷冰的表情,皇上頓覺胸腔被什麼東西重重地刺了下,生疼生疼的。
尚未被焚燒的孔明內螢火蟲散發著點點光斑,安瑤靜立其前,將內中螢火蟲納入袖中,如此一席透明白色絲衣的安瑤,美得如同天宮裏的仙子,螢火蟲在她的身邊映照得她美輪美奐。宮中人,驚詫四起,他們從來都不知道,這個瑤妃居然有著如此絕倫的一麵。
裙舞飛揚,這舞似乎跳得漫長。
含著淚,安瑤終是將此舞跳完,屹立於原地,淚水微然而落,目光裏盡是呆滯一片,心猛然下沉:所謂的君王,不過是這世間最最無情的人。
靜靜地,安瑤立於原地,目光呆滯,似了無生氣,那螢火蟲漫然圍繞,而後飛舞離去,孔明燈早已被燒盡,隻剩下最後一盞孤單屹立,這世界,終於在所有的光明散盡後,黑暗一片。
耳朵隻聽到眾人驚呼。
快叫禦醫!
就那樣,安瑤沒有任何征兆的墜倒,那落地的瞬間,如若仙子降臨人世般……
允德跌坐在地上,依在趙青玄懷裏強撐著自己看完這支舞,眼眸似太過疲倦,無力支撐,就在安瑤倒地的瞬間,允德終於是閉眼,視線裏一片漆黑,又似有光團在指引著他,耳邊一片寂靜,卻又似乎聽到蠱惑的聲音。
來……這裏來……跟我走,我帶你去天之國……
魂魄脫離身體,允德跟著白衣女子前先,猛然間,竟然看到那是一張安瑤的容顏。驚心,不解。女子直言。
我就是你畫中的女子!
天空中,尚還漂浮著零星的幾隻螢火蟲,似乎此時的他們迷了路,已不知何去何從,風吹過,卻任由風將其卷走。
人世間,有多少的曲終人散,而此時,不過是真實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