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玉捂著臉跪在地上手語道:淑妃娘娘息怒,切不可傷及腹中胎兒。
怒氣未消,永洋抬起一腳將瑩玉踢翻在地。
滾!
小嘴微癟,終於,小公主被永洋的歹惡模樣給嚇得放聲大哭。
滾,都給我滾出去!
瑩玉抱著小公主慌忙離開,卻隻聽得殿內一片瓷器破碎聲響。
養心殿內,看著安瑤如是失魂模樣,劉太後微然歎息,而後語重心長。
解鈴還須係鈴人!
微然抬頭,安瑤不解。看著深入宮中這些年卻一如單純的安瑤,劉太後淡笑。
安瑤啊,你還年輕,這情愛之事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悟得明白的,這夫妻之間,摩擦時時存在,但最重要的不是誤會的產生,而是如何化解。
微蹙眉頭,安瑤撫著佛珠,輕然點頭。
安瑤明白。
上景宮
趙青玄夜探允德,不讓環陽等人通傳,自顧自地進入書房。
桌案邊,擺著一紙潔白的宣紙,允德一邊咳嗽,一邊研磨,而後執筆於磨中蘸滿,提筆,移至宣紙邊。
輕微地腳步聲響,允德抬眸看到不速之客趙青玄的到來,並不停筆,冷冷地招呼著。
早上就聽到喜鵲叫,果真是有貴客到。
淡然仰頭,趙青玄將眸中霧氣生生逼散。
窗外,早已烏黑一片,圓月藏入雲層。
趙青玄本是直腸人,沒那麼多的彎彎腸子,自然對於來訪的目的直截了當的告知。
當得知安瑤被皇上施以精神虐待時,允德氣得直扔了手中畫筆。
太過分了,皇上怎麼可以如此聽信讒言,是非不分。虧了安瑤死心塌地跟著他,卻不想他竟然如此對待。
如果說隻是身體上的傷害,那傷痕總會痊愈,可是心裏的傷,要怎麼才能治愈,我甚至不敢去想當安瑤看到自己愛的男人和別的女人淫樂時,心中是怎樣的感受,會不會,一度心碎。
眼淚順著允德原本蒼白的臉頰上滑落,拳頭捏得緊緊,砸在桌案之上。
這個男人,太不是東西了,簡直,簡直就應該拉出午門!
看著允德一副氣惱模樣,趙青玄黯然,仰頭,任由眼淚散去。
不是東西又如何,可他確是皇帝,一國之君。他想要的他便要,他若不要的,別人也不能要。這便是帝王,可以毀掉這個世界上任何一樣忤逆他的東西。
眼淚如若掉線般著那蒼白的臉頰滑落,允德懊惱。
我真的沒想到原本單純的喜歡,卻這麼直接的傷害了她。現如今,應該怎麼做才好?
看著如是失魂的允德,趙青玄的手輕輕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解鈴還須係鈴人,皇上的心結,恐怕還需要你去解開。
淚眼朦朧,聽著趙青玄的此番話語,允德一副半解的模樣盯著他,那眉目裏有著太多的疑惑。
住在養心殿的日子裏,安瑤覺得,人生似乎隻有這段時間才是最平靜最清靜的時光,沒有任何亂七八糟的言語,也沒有任何異樣的眼光。
時間輾轉,藍可兒和永洋的肚子也慢慢地大了起來,王皇後經常會約她二人見麵聊天,那假肚子適時也會跟著她們的變化而產生變化。
巧媽依然尋著機會在湯藥裏下那白色的粉末。遠遠地,看著三個有說有笑的孕婦坐在一起,喝著那由宮婢端去的湯藥,心中自是高興:哼,我讓你們高興,讓你們愉悅,既然劉太後,你讓老婦斷子絕孫,也休要怪老婦出此狠手。
皇帝將自己關在禦書房,好一段日子都以繁忙的政事來麻痹自己,但一閑下來,依然會胡思亂想。強迫自己不去想,卻連看到那端茶水的小宮婢也錯認是安瑤,命小德子點了支香,想好好地睡一覺,卻不想,夢中還是安瑤,那夜,初識。
安瑤,別走!
從夢中驚醒,皇上一身冷汗,小德子慌忙地將絲絹遞上。
皇上您可醒了,恭親王在門外求見。
眉頭緊蹙,皇上冷哼。
不見。
看著皇上冷凜的表情,小德子微然退身。
允德看到從內中出來的小德子,一臉期待。
怎麼樣,皇上是否願意見我?
一臉的作難,小德子表情難堪,歎息聲起。
恭親王,皇上說了……不見。
勞煩德公公再代為通傳,就告訴皇上,如果他不見我,我就在此長跪不起。
看著那掀起衫擺撲通跪地的允德,小德子嚇蒙了,慌忙伸手攙扶。
恭親王,使不得,這天寒地凍的,你的身子骨怎麼受得住。
微然伸手一推,允德推開小德子攙扶的手,一臉篤定堅決。
勞煩德公公,我主意已定,德公公無須再勸。
唉,被太後知道了,奴才的板子又少不了了。
絮絮叨叨地,唉聲歎氣地小德子無可奈何地轉身進入室中。皇上本就對允德曖昧安瑤心存怨懟,此時,聽到他竟然以長跪不起來威脅自己不見麵,更為惱怒。
哼!那就由著他跪吧。
可是皇上,恭親王他身子弱……
出去!朕不想再聽你說任何一句話。
看到皇上冷凜的眼神,戾氣橫生地臉,小德子惶恐地捂著自己的嘴,退身而出。
小德子提起衫擺對跪於允德的麵前,一臉勸慰。
恭親王,皇上現在正在氣頭上,他根本不會見你。如今,就算你把這地兒跪個窟窿,皇上也不會見你,反倒會適得其反連累他人。
允德眉頭深鎖,緊咬嘴唇,拳頭捏得緊緊,小德子小心翼翼地將其攙扶起來。
恭親王,與其在此處糾纏,不如尋個其他辦法,讓皇上消了氣兒便罷。
徒步行走,允德失魂落魄:我應該怎麼做才能幫到安瑤?
解鈴還須係鈴人,趙青玄的這句話在允德的腦中放以千遍,終於他悟了出來。
書房裏,全是安瑤的畫像,栩栩如生。手指輕撫這些畫像,眸中卻似萬般不舍,而終究,為了解除皇帝的心結,一切不舍皆隻能舍得。
允德將安瑤的畫像做成孔明燈,並且捉來了許多螢火蟲,雖是深秋,那些螢火蟲因為天氣原因,顯得沒那麼愛動和閃光,但內中的星星點點,也煞是另一番滋味。
月宮廣場
允德命環陽將這些孔明燈擺在寬敞的場地上,小心地支起,而後將螢火蟲倒入其中。這一切,自是被跟於其後的小德子看了去,環陽警覺著身後有人,一個騰空淩起將小德子從一旁的灌木叢中揪了出來。
幹什麼鬼鬼祟祟,說!
聽到環陽的嗬斥聲,微然咳嗽的允德轉身,看到小德子眼眸微抬,似若並不驚訝。
德公公既然來了,也就省我去找你。現在,勞煩你去告訴皇上,如果他不見我,我就將和這些畫像一起焚毀,同歸於盡。
啊!
允德的話使得小德子幾乎下巴脫臼,微然恐慌,頓時手腳發軟,身體顫抖。
這這這,恭親王請三思而後行啊,這可使不得啊!
我的話隻說一次,你照辦就行。
聽到沒有,我家主子發話了,還不趕快去。
在允德的堅持與環陽的威脅下,小德子緊張地前腳靠後腳,踉蹌離去。
行至月宮廣場,看到孔明燈上的畫像時,趙青玄微然鎖眉。
你來了。
轉身,趙青玄滿帶疑惑地看著那臉色蒼白,時常伴有咳嗽的允德。
允德,你這是做什麼?
隨著趙青玄指向的孔明燈,允德用絲絹捂嘴,猛地一陣咳嗽後,微然黯淡地看著絲絹上那一團血紅,淡然仰頭,小心地將絲絹藏於身後。
玄王,我知道安瑤是你妹妹,我也知道你對她很關心。其實,關心她的人不止你一個,而我,是個將死之人,也想為自己心愛的女人再做些事。
眉頭微鎖,趙青玄怒氣衝冠,伸手揪著允德胸口的衣物,對著他的臉便是一拳,這一拳隻打得允德眼冒金星。環陽見此情景,忠心護主,擋在允德麵前,抽出了手中寶劍。
玄王,你為何要如此對待我家主子!
這是我和玄王之間的事,環陽你退下。
主子,你……
看著允德鼻翼間鮮血微淌,環陽焦急地將其扶起。
主子,我們回去吧。
淡然地,允德將環陽推開,微然倔強的屹立於趙青玄麵前。
怒指允德,趙青玄數落。
這就是你的關心方式,讓你的愛意公諸天下,然後讓安瑤來背上所有的惡名。我請求你救安瑤,卻不想,你竟然用如此愚蠢地方式來對待,我……真是看錯了你!
環陽確實是看不過去了,解釋著。
玄王,你誤會我家主子了。
誤會,這還叫誤會?你的一幅畫,便使得安瑤從此忍受皇上的百般折磨,哼,現如今,這麼多畫,你分明是想置她於死地。
錯了,玄王,你真的錯了,我家主子是真心想解除誤會,他隻是想用此方法將皇上引來,然後焚毀。皇上心存芥蒂是因這些畫而起,所以主子隻想毀了他們,他與瑤妃娘娘是清白的!
環陽的解釋使得趙青玄心若五味瓶翻,百般滋味盡在其中。
抬眸,看著那病懨懨的允德,看著他鼻翼間還存在著的血跡,一把地,趙青玄猛地推開擋在允德麵前的環陽,伸手取出袖中絲絹,替其擦拭。
還痛嗎?
不礙事!
轉眸,看著那微然升起的孔明燈,看著內中如是螢火蟲的星星點點,趙青玄鼻翼微酸:這樣一個柔弱的男人尚且能為自己所愛的女人做最後的掙紮,而自己呢,隻是一度又一度地看著她陷入困境,竟束手無策。
禦書房
小德子的一番陳述聽得皇上頭冒青煙,拳頭重重地砸在桌案上,緊咬牙關。
哼,他要死便死,居然還來威脅朕,簡直就不把朕放在眼裏,太過分了,真的是太過分了!
皇上,息怒啊。
小德子,你這便去看著,等他燒起來的時候,再來告訴朕!
看著皇上眸中戾氣橫生咬牙切齒地模樣,小德子慌忙退身而出,生怕這怒氣遷怒於自己。退出禦書房的小德子嚇出了一身冷汗,慌忙地用袖子輕抹額頭汗水。
都說伴君如伴虎,嚇死奴才了,嚇死奴才了。
久久的,卻不見皇上來,黯然地,允德失神。看到允德這副模樣,環陽怕真會出個什麼事來,於是悄身而退,尋太後去了。
此時,躲於一旁的小德子因為探看允德的情況,弄出了聲響,趙青玄一個騰空便將其揪出。看到趙青玄,小德子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