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方淺的情事
(一)第一次親密接觸
方淺第一次見到朱笑然,是福安王爺要為南平王世子洗塵的那個晚上。
他作為世子葉斬淵的貼身侍衛隨世子去了福安王府。當然,同被相邀的還有朝中各級親貴,也大都是年華正好的青年俊傑。酒過三巡,在福安王熱情周到的招待下,氣氛漸漸熱絡。方淺見世子向他遞了眼色,於是他會意推說如廁便退出了大廳。
方淺拒絕了王府下人的帶領,問好茅廁位置,卻在花園盡頭拐角處一個飛身掠入府中的後院。他不知道世子為什麼非要讓他摸清王府的地形,他隻知道既然世子相信他的能力,他也必不會讓世子失望。
他在世子身邊待了十多年,優點就是,忠心寡言,且識路善繪。
福安王府很大,比景州南平王府更加富貴華麗,前殿三進,後院五重,重重間均有流水山石,名樹貴花,有的院落曲徑通幽,有的院落開闊堂皇,但他輕功很好,不一會兒就摸清了所有的方位並暗記於心。
“嘡——”就在他準備悄然離開時,一抹琴音突然出現在他耳畔,不但高昂清越,且直逼心魄。他的步子頓了一下,他不知道,卻是這一遲疑,改變了他的命運……
那琴音起勢的高昂驀地讓方淺想到了金戈鐵馬之聲,而之後琴聲越來越疾、越來越快,讓方淺聽得熱血沸騰,不由得想到以前跟世子伴在高將軍身邊對抗昌國大軍時的種種情景。
他正聽得入神,忍不住腳下略動。這時琴音卻略頓了一下,忽然轉入綿柔,柔媚入骨,風流哀婉到了極致。
這一剛一柔之間的轉換極是突兀,讓方淺有種好像從戰場生死廝殺的瞬間一下子掉進溫柔鄉裏的失重感覺,頓覺得渾身軟綿綿、滑膩膩,極是不舒服。這種感覺頓時讓他犯了幾分俠義心腸,鬼使神差般從樹上躍下,定定望著那月影之下撫琴的白衣人:“姑娘可有不甘之事……啊,是位……公子……”
後麵他想說什麼,完全因為驚嚇而吞回肚子裏,那身形縱是清瘦,卻修長,那雙眼縱是嫵媚,卻清冽,眼前的人分明是個男子,怎會被他認成女人?
那人因著方淺的突然出現卻也沒有慌亂,隻起身抬眸向他低柔一笑,聲音低沉略帶了沙啞:“大人喜歡聽奴彈琴嗎?”
他……竟真的是男人?!方淺被那目光掃過來,卻又仿佛心跳漏了好幾拍。一個男人怎麼能有那麼優雅的風姿,怎麼能有那麼柔美的風韻,怎麼能有那麼靈巧的手指,怎麼能有那麼傾國的媚色?
猶在震驚中沒反應過來,卻見那男子已然走到他近前。
他一襲白衣勝雪,越發顯得風流間透著妖嬈媚惑,隻那微敞的領口露出的白暫優雅的脖頸和鎖骨間,隱約有著縱橫的傷痕。
方淺心頭一震,忽然想起剛到京城時的傳言,說福安王爺最好男色,府上養了無數男寵,而如今他最寵愛的,是那位剛從定國長公主手上奪下來的伶人,後來平國長公主氣憤不過前兩天特意讓人打了這位以色侍主的妖人。隻不知道這些痕跡,是被人打的,還是被人……他忽然不敢想下去,臉上有點火辣辣地發燒。可又不免有點奇怪,他……真的是傳聞中那個傾國絕色、魅惑眾生的妖孽?若當真如此,這般人品那又怎麼可能彈得出錚錚琴聲,鏗鏗傲骨?
“怎麼,你也喜歡男人?”那喑啞的聲音、迷離的眼波在他的胡思亂想中已逼近他麵前,方淺大驚隻想逃走,卻不知怎的就踩中了那男子的衣袍,就在那男子要摔在地上的瞬間,他又一時犯了好心去扶了他一把,結果就是,兩個人一起摔到了地上。可明明是他在上麵,可不知怎的方淺就成了人肉墊子,而那男子的唇,正好壓在他的唇上。
他身上並沒有他想象中的脂粉氣,有淡淡的酒香,讓人不覺反感;他的身體也不似他想象中柔軟,雖然清瘦卻十分堅實。可那唇間的溫潤觸感卻讓方淺驀地一哆嗦,如被蛇咬般猛地將他推開,一邊大力抹著唇,一邊跳了起來飛也似的逃竄出去!
這……這是他的初吻,他居然被一個伶人奪了初吻,這伶人還是別人的男寵,而更過分的是,他居然沒有立刻推開還不覺得討厭——這,是不是有點太不正常了?
因為他逃得太快,所以沒看到他身後那男子迷離的眼波瞬間變得清銳冷厲,一隻白暫修長的手指間挑著從方淺身上摸來的一枚青色小符——別人不認得,他偏是認得這東西。以前在長陽關,他貼身的一個親兵是南地沿海之人,南方人講究遠行前到百聖觀中請這種青色木符保佑至親之人的平安。
看來這呆頭呆腦的黑衣侍衛是南平王府的人。
葉斬淵是小夜喜歡的人,他的麵子,他總還是賣幾分的……他抬起袖子用力抹了抹唇,呸,枉他還以為這人身手不錯,或許又是沈溢或是許家派來試探他的人呢!
(二)傷痕
方淺第二次見朱笑然,是在半夜雪後世子府一牆之隔的院子裏。
他推開門,明知道會是什麼樣的結果,可待看清那男子的麵容和插在他胸前的短刀,還是不禁微微一驚,後知知覺才發現世子右臂也在汩汩流著血。
“這點傷跟阿然的比,差得遠了。快去吧,再晚就來不及了。”世子雖向他說,但目光卻看向彼端那名黑衣冷豔的女子——那是他們之間的事,與他無關,於是方淺斂了眉眼應聲接過那男子,扶著他出了小院。
院外是他受世子吩咐早就備好的馬車,是世子府的尋常式樣。方淺剛要彎腰扶他上車,卻見那男子輕輕掙開他,自己跨了進去。
方淺怔了下,要不是聽了世子的計劃和相信他的身手,他真以為插在那男子胸前的刀是假的——縱是不在要害,那也是入骨見血的傷啊,他怎麼……方淺忍不住撓撓頭發,懶得去想,於是隨他跳進馬車。
馬車緩緩前進,車內明滅的燈火映在那男子妖嬈秀美的臉上,讓方淺忍不住想起那天晚上溫潤柔軟的唇,臉上又有點發燙,不自然地別過臉。
“我……見過你。”
那男子忽然開口,氣息略弱,顯見傷口還是痛的。這點認知讓方淺沒再去想那天晚上的事,目光遊移在他臉上,果然十分蒼白。
他一向對柔弱的事物有點手足無措,忍不住向他俯了俯身輕聲道:“朱公子,世子說不能點你止血的穴,要不我點止痛的穴道,大不了一會兒到了福安王府前再給你解……”
話沒說完,他臉上的麵巾卻被那男子一把拉了下來:“果然是你。”
男子目光冷了冷。
方淺無所謂,反正一會兒見了沈溢,他也是以南平王世子侍衛的身份出現,蒙麵巾隻不過是出於剛才去掠了許灃年兩個侍衛當替罪羊不被人認出來的需要。
男子費力伸手入懷摸了會兒,掏出一枚青色的小符,卻不去看他,隻閉了閉眼道:“你的吧,還你!”
“哦。”方淺應了一聲,微鬆了口氣,原來在他這裏。幸好朱公子是定國長公主的朋友,幸好長公主又跟世子關係不錯,這才沒給世子添麻煩,但終是自己太大意了。於是他又笑了笑:“謝謝朱公子,朱公子若是喜歡,就拿去好了,在我的家鄉這種是可以保……”
“拿走,再不拿走我就把它扔到窗外去!”那男子的眼驀地睜開,眼神倏然間淩厲起來,忍不住讓方淺怔了一下。第一次見麵尚不知道他的身份,但這回世子卻還是親口向他解釋過一些事情的,他怎的還以為這男子是那種不堪柔弱的身份?可是……他又忍不住撓了撓頭,這種小符在他家鄉送親人朋友也很平常啊,他為什麼會這麼激動?
似乎是明白了些他的反應這麼大是為什麼,方淺默然把小符收回懷中,忽然覺得很尷尬。他從來也沒覺得一個吻就算什麼,更沒花癡到以身相許的地步,更何況他還是個這樣妖孽的——男人!
“那個……朱公子先休息下,屬下出去看看……”他的聲音也冷了冷,然而話音未落,卻忽見那男子一把拉住他的袖子。
方淺因剛才的事有點氣悶,下意識一抖衣袖,那男子的手因受傷虛弱而被甩了下來,咚的一聲輕輕落在車廂間,竟聽得方淺有點不安。然而更讓他不安的是,此時他眼中的神色,分明含了些許的嘲諷落寞。
“你放心,我對男人沒有興趣。”他忽然淡淡開口,方淺的嘴張了張想解釋什麼,卻仿佛知道那男子最討厭的就是這種所謂的善意和關心,於是隻默默看著他。
“有……刀嗎?”男子開口,方淺目光下意識地掠向他胸前,很想告訴他,他身上就插了一把,但想了想,他還是掀開衣擺取了貼身的短刀遞過去。
輕輕拔開,短刀利而薄,在燈火下閃著銳亮逼人的光。男子眼中閃過一絲讚歎:“好刀,想不到世子對你還當真慷慨。”
方淺點了點頭,語氣中有掩不住的自豪:“那當然。”
這柄刀名“破雲”,傳聞是五百年前戰神方連霍的貼身寶刃,可削鐵如泥,吹毛斷發。當時從昌國繳獲這刀時正值他升至世子貼身侍衛,世子笑言:“你也姓方,足見與它有緣,或許你與戰神五百年前還是一家,這刀便贈予你吧。”
那時他曾興奮地摩挲著此刀一天一夜沒有合眼。
正在回想往事之時,卻見驀地刀光一閃,眼前男子一刀猛地劃向他自己的臉,血頓時從那姣然如玉的絕美麵龐間湧了出來,待他還想劃第二刀,卻被方淺一把握住手腕,厲聲喝道:“你瘋了!”
方淺的手握得極緊,他因受傷而不敢妄動真氣,掙了幾下都沒掙脫,索性放棄,隻挑眉看著方淺:“我瘋我的,關你什麼事,放手!”
那猙獰的傷口應著他帶著笑的臉,竟讓方淺心中莫名地痛了幾分。他先奪了他手中的短刀,確定那男子再無自殘的意思之後,才小心翼翼地鬆開他的手。
“世子既然想栽贓給許禦史,我做得更徹底些不更好嗎?”見方淺眼中震驚不解,男子卻笑得越發燦然。
方淺的手忍不住一抖,那般風流美麗的臉多少人都夢寐以求,他怎麼能下得去手?更何況那刀割在自己的臉上該多……他一震,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心底深處竟也似被劃上了一刀一般地痛了起來。
這張臉若在女子身上,怕是傾國絕色,人見人愛,可偏是生在他這樣的男子身上,偏又不得不淪落至這般身份地位,若換作他,又怎能釋然。以色侍人不僅是女子的悲哀,於他隻怕更是折磨和屈辱!
方淺下意識別開了眼,不敢再用這樣的目光打量於他,害怕自己眼神中不經意流露出來的同情憐憫會更加傷害了他。
方淺在自己身上找了半天也沒找到手帕,又不敢用衣袖替他去拭臉,在他麵前有點手足無措。彼端的男子見他局促的模樣,終是清冷之色漸盡,第一次眼底漾了幾分真心的笑,從自己袖中取了塊帕子輕輕捂住臉上的傷口:“你說,這樣,他是不是就不會再來找我,我是不是就能解脫了?”
他的聲音輕而淺,略帶了幾分漠然的迷離,方淺隻怔怔瞧著他,一時無言,因為他知道,他並不是在問他,又或者也不是在問自己——可是,那般殘忍地毀了這張臉,朱笑然,你就真的解脫了嗎?
(三)夜太深
方淺第三次見朱笑然,是奉了世子之命給他帶口信。據說朱笑然“被刺”之後,沈溢對他的看護就越發森嚴,不準他出府半步,想傳遞消息,隻好讓人潛進來。
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那絕色男子淒豔落寞的笑和與之容貌絕不相襯的狠辣,方淺總會有點畏懼不安。
“世子,我是你的貼身侍衛,你幹嗎老讓我做這樣偷雞摸狗的事?”他不由得哀歎。
葉斬淵笑得風輕雲淡:“一回生二回熟嘛,何況你是目前為止除了他那些兄弟之外唯一可以近他身的人,你當知道他其實是不喜歡男人的。”
方淺無言。若讓世子知道這個“近身”的含義可以近到以唇相近,還不知道又會笑成什麼樣。當然,他也一定不會讓他有這個機會嘲笑他。
夜色迷漫。
方淺識路極好,又曾經來過,所以很快就找到了當初見到朱笑然的院落。
院落深處,柔柔亮著燈火,在冬日的寒夜裏,讓人有種很溫暖的感覺。方淺心中莫名一動,他忽然也想看看那人,想看看他左胸的傷口好些沒有,想看看他臉上的傷痕會不會讓他的柔美陰鬱散了幾分,多添點陽剛之氣。
輕如狸貓般躍上房簷,他雙腳搭上一處木梁,穩穩翻了下去,似一隻巨大的蝙蝠,倒掛在窗外,無聲無息,隻輕輕弄破一點窗戶紙。
順著小洞望過去,剛好是內室,卻見淡藍色的帳幔間半臥著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朱笑然。
而他的床頭,卻分明坐著——沈溢。
隻見沈溢一手攬著朱笑然,另一隻手撫向他受傷的臉頰,說了句什麼。因他們二人說話極輕,方淺聽不真切,卻分明看到那細長陰冷的眉眼中滿溢的溫柔和……欲望。
朱笑然輕輕搖了搖頭,不置可否,唯神色略顯嬌媚,於是沈溢一邊笑,一邊手便順著他的臉,輕輕滑過他修長白晳的頸子直探向他中衣下麵的胸膛。
方淺不禁看得麵紅耳赤。他一向老實謹慎,便是男女情事每每聞及他都是“君子非禮勿視”地敬而遠之,但這回他的臉紅,卻不是因為羞怯。第一次,方淺有種想殺了沈溢的衝動!
沈溢起身壓了下去,臉俯在朱笑然頸間,因此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方淺卻看得清楚,那男子雖在笑著,但眼神冰冷漠然,又隱隱有絲嘲諷和悲哀,那表情竟似長針般直紮進方淺的心底——朱笑然,值得嗎?你說過不喜歡男子,可為了所謂的忠恩情義,你值得這般犧牲自己嗎?
方淺不由得想了想,哪怕為了對自己有救命之恩、情如兄長的世子,讓他這般委身於人,估計他寧可去死也是不肯的。
手下意識在身側握緊,方淺忽然覺得再看不下去,抬手在衣襟摸了半天,摸出幾枚銅錢丟了出去。
因為用了內力,所以丟出去頗遠,然而還未及落地,便倏地被幾支長箭迎空擊中,與箭同時落地。
方淺不禁苦笑,來時世子千叮萬囑,說福安王府守備森嚴,果真如此,看來這次要有負世子之托了。他剛想離開,卻偏又一時不忍向破洞中多看了一眼,隻見沈溢麵色一變,離開了朱笑然的身體,似是輕聲安慰了他一句,便掩好衣襟疾步向門外走去。
而就在這時,朱笑然雖倚在床上,目光卻若有若無地掠向方淺這邊,讓他驀地一驚,難道他竟發現了自己?
“快,刺客在這邊。”
“就在對麵的屋簷上……快追!”
聲音越來越近,方淺原本想立刻逃走,心思驀地一轉,從懷中掏了一把暗器向剛出門的沈溢撒去,故意壓沉了聲音:“狗賊,拿命來!”然後才提了口氣向屋頂掠去。
便是這片刻的耽擱間,方淺忽然覺得腿上一陣劇痛,卻是一支長箭射中了他。
心底微沉,但自恃輕功了得,他躍上屋頂走了幾步,才發現那一箭竟洞穿了大腿,帶了鑽心的痛。咬牙一把撅斷了露在腿外的箭羽,他在屋頂辨了下方向,知道從這處院落後麵有道小門可以直通廚房,廚房一側便是王府最東頭緊挨著街道的地方了。
方淺提氣從屋頂的另一側翻出去,突然覺得左腿重逾千斤不受自己控製,暗道不好,眼見便要跌下來,便在這時,卻有一隻手從半開的窗戶間探出,穩穩握住他的手臂,一把將他從窗外扯了進來。
方淺下意識摸出腰間短刀頂上來人的咽喉,那人卻動也不動,隻一雙平靜的眼淡淡望著他,方淺一眼望去不禁一僵,竟是隻著了中衣的朱笑然,愣了片刻忙收了刀。
“好身手。”一句似是誇獎的話卻讓方淺聽出了些許嘲諷,正待解釋,卻見他掌風一掃將窗戶震上,淡淡掠了眼他腿上的傷,手指在他傷口周圍疾點了幾下,忽然拉了他的手腕沉聲道,“上床。”
這一係列動作一氣嗬成,不知道是被那淩厲神色所惑,還是為他不經意流露的武功驚到,或是被他頰邊猙獰的刀疤映得有些恍惚,待方淺清醒過來,他的人已在朱笑然的床上,而且被他蒙了厚厚的錦被,緊緊壓在身下。
幾乎是瞬間,門外便響起敲門聲,但不待朱笑然應聲,便有府中侍衛衝了進來:“朱公子,王府來了刺客,王爺命屬下每個屋子都要嚴加盤查。”
那聲音冷厲卻並不恭敬,也是,對一個以色侍人的男寵,這些侍衛一向都瞧不慣,又何必尊重——不知道為什麼,這個認知忽然讓隱在黑暗中的方淺心中略痛。
“王爺剛從奴這裏離開,各位大哥難道還以為刺客長了翅膀飛到奴這裏不成?”聲音一如初見他時的妖嬈謙卑,方淺忽然覺得自己躲起來很好,不必見他那般伏低諂媚的模樣。
“那要搜過才知道。”領頭的侍衛的語氣間夾雜著不耐和輕蔑,“要不是為著你們這些卑賤之人,大爺們犯得著大半夜不睡覺吹著西北風跟沒頭蒼蠅似的亂跑嗎,偏是王爺就喜歡這樣的兔子!”
“是,各位大哥辛苦,恕奴衣冠不整又有傷在身,不便起身。”他說得嬌媚,卻聽領頭的侍衛腳步聲隱隱近了幾分,直逼到床前,粗糙的聲音間含了幾分淫色,“人人都以為你這賤人破了相,王爺便會對你沒有興致,如今看來,咱們王爺對你的寵愛還真是不同……”
“高大哥說笑了,奴不過是以色侍人,怎比得過諸位大哥的英武風姿、勞苦功高,深得王爺信任。”方淺不知道被子外麵那個領頭的侍衛對他做了什麼,卻感覺到那藏在被下的一隻手在他麵前緊握成拳,青筋畢露——他要忍著多少的痛楚才能每回笑得風流嫵媚,說得風輕雲淡,除了接受沈溢的折磨羞辱,還要讓這些下人謾罵嘲諷?
方淺的心似被人狠狠碾過,痛了之後卻是想也不想,輕輕握了那隻手。那手似是一僵,竟沒有掙開,隻緩緩放鬆下來,於是他便一根根掰開那幾乎嵌進掌心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