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友恒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感歎地說:“是啊,故土難離啊。”
過了一會兒,何梅拿出一個信封,交給了馮友恒。馮友恒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拿起來想要拆開。何梅急忙抓住了他的手說道:“這是我寫給你的信。等你到香港以後再看吧。答應我,好嗎?”
馮友恒疑惑地看了看何梅:“有什麼話,不能當麵說嗎?”
何梅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自從我爸爸死了之後,我就一直把你當父親看的,雖然有的時候也恨你,因為你太嚴厲。你一定要保證,到了香港之後才看,這是我的一個小小的願望。”
馮友恒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好吧,別說小小的願望,就是你有更大的願望,哪怕是大到有些荒唐的願望,我也絕對會滿足你的。”說完,他充滿溫情地、深深地看了何梅一眼,沒有告別,便轉身離去了。
何梅看著馮友恒的背影在夕陽裏漸行漸遠,呆呆地站著,眼神中有一種沉沉的傷感。然後,她輕輕擦去了眼角的一顆淚珠,轉身朝一直隱藏在濃鬱樹蔭中的吳克和陶錦走去。
大陸和香港接壤的邊境口岸,稀稀拉拉的有一些旅客在等待過境。馮友恒一副探親歸來的樣子,也排在旅客行列當中。檢查護照的櫃台上,陶錦已經裝扮成一個邊檢人員,正在給過境的旅客辦理出境手續。
馮友恒似乎不經意地看了看自己身後,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跡象,隨即他來到了陶錦麵前,遞上了自己的護照。
陶錦看了看護照,又看了看馮友恒:“先生是過來探親的?”
馮友恒點點頭。
“還順利吧?見到自己的親人了?”
馮友恒笑著說:“見到了。謝謝。”然後拿著已經蓋好章的護照,走過了櫃台。突然他有些狐疑地停了下來,打開了自己手中的護照。
護照裏夾著一張照片。那是他母親的一張半身像,而且看起來像是新照的。
馮友恒回頭看了看櫃台上的陶錦。陶錦也看著他意味深長地笑了一笑,然後若無其事地又開始辦理手續了。
馮友恒很小心地把照片取出來,放進了胸口的衣兜裏,然後大步朝前走去了。
夏晴背著一個帆布挎包走進了拘留所的會客間。不一會兒,戴著手銬的何梅在一個女警察的帶領下也走了進來。她看見夏晴,愣了一下,默默地在夏晴的對麵坐下來。
“我給你帶了幾件換洗衣服。”夏晴說著把挎包打開,拿出了幾件衣服,然後又從挎包裏拿出了那隻已經發灰的小布熊,放到了何梅麵前。
何梅看見小布熊,眼睛濕潤了。夏晴也竭力抑製著自己的情緒,淡淡地說:“我把那隻眼睛補上了。我真的沒想到,我和尋找了多年的親妹妹……居然以這樣的方式見麵。”何梅沉默著用戴著手銬的雙手輕輕捧起了那隻小布熊,眼淚已經溢出了眼眶。
夏晴繼續說道:“我更想不到的是,我自己的妹妹親手殺死了我的愛人。”
何梅終於帶著哭腔開口了:“求你別再說了。”
夏晴靜靜地看著她,等自己冷靜下來之後,才說:“告訴我,你和汪衛明談對象是不是在演戲?目的隻是想利用他?”
“不!我是真心喜歡他的。”
“可你親手殺害了他!”
“那是因為他欺騙了我,他背叛了我的感情!他用手槍對準了我……我不知道,我當時也許真的瘋了……”何梅的語氣裏流露出深深的懊悔。
夏晴盯著她一字一句地說:“向你的親人下手,向你愛的人下手?你難道真的是喝狼奶長大的嗎?!”何梅無力地爭辯道:“我是想和他一起死的,我……”夏晴憤憤地打斷了她:“你不配!你知道嗎,以汪衛明的經驗和槍法,你是沒有任何機會的。可他,他卻給了你機會!他給了你機會,你卻殺害了他!”
何梅痛苦地低下了頭,眼淚大顆大顆地滾了出來。過了好一陣,她才囁嚅著說:“宋濤……佳佳的爺爺,他怎麼樣了?”
“正在恢複。”夏晴看了她一眼,慢慢地說。
何梅的頭深深地埋了下去,哭著說:“我有罪。自從……自從見到梁華全以後,我想了很多,我感到自己罪孽深重,不知道還應不應該活下去。我甚至希望你們立即槍斃了我,這樣我就不用再麵對這一切。我主動坦白,配合,都不是為了獲得寬大處理。真的,我不需要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