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友恒讓何梅獲取有關外交特使的行程安排,目的是為了對他實施暗殺,再製造一次‘克什米爾公主號’事件。因此,如果我們安排何梅給他提供一套假情報,那麼暗殺就不可能實現,對不對?”
彭光勇的笑容漸漸淡去了,不解地問:“是這樣,你想說什麼?”
“也許我們應該放了馮友恒。”
此言一出,站在一旁的吳克和陶錦,還有局裏的其他警官都愣住了。
夏晴繼續說道:“我仔細思考過。梁華全對我詳細描述了他所知道的馮友恒的一切,馮友恒的母親住在惠州。據梁華全說,馮友恒是一個非常孝順的人,對他母親的感情很深。所以,我認為應該利用馮友恒的這種孝心和感情,對他進行策反,也許,這可以叫做戰略性的策反。”
吳克馬上反對:“跟這個老特務,談什麼感情和孝心!處長,你是不是太離譜了?!別忘了,你妹妹夏雨就是他親手培養的!他完全是個冷血動物!”
彭光勇揮揮手製止了吳克,看著夏晴:“你繼續說。”
“根據梁華全的說法,馮友恒在思想上並不是我們想象的那麼反動,他更多的是一個職業情報人員。也就是說,他跟著國民黨走,也許並不一定是為了堅定地反共。我認為這就給了我們一個爭取他的空間。”
彭光勇思忖著說:“你認為這有把握?”
“起碼值得試一試,如果我們考慮到他的感情因素,考慮到他也是一個普通人的話。”夏晴頓了頓,又大聲地說,“雖然他是個特務,但他也是人……也是中國人。”
聽了這種不合時宜的話,大家開始有些議論紛紛了。
彭光勇沉默了一下,讓大家安靜下來,然後感慨地說:“夏晴,你這些話聽起來很耳熟啊,這讓我想起了當年的老宋……好吧,關於人性問題,我們不用再討論了。我要提醒大家一句,今天在這個會議室裏談論的這些話題,就到此為止,不能超出在座的範圍,聽明白沒有?”等大家都點頭表示同意後,他又繼續說道,“我看這樣,我立即向省廳,同時也通過他們向公安部彙報,由上級部門最後決定。我們也要積極地做準備。你們馬上安排人去惠州,盡快找到馮友恒的母親,這一點必須立即進行。同時,繼續做何梅的工作,確認她願意跟我們合作,把假情報轉交給馮友恒。”
等大家都出門後,彭光勇把夏晴叫住了,神情嚴肅地對她說:“汪衛明的犧牲,讓馮友恒對你,對你們家又欠下了一筆血債。畢竟,是他訓練了夏雨,而夏雨又殺害了汪衛明。你想過沒有,也許我們這次把馮友恒放走,就可能永遠也抓不到他了?!”
夏晴點點頭:“我知道。說句老實話,我現在對馮友恒也充滿了仇恨,但是,我個人的仇恨,我們家和他之間的恩怨在這種時候無法和我們承擔的責任相比。在個人遭遇和個人情感麵前,國家利益永遠高於一切。”
彭光勇欣慰地看著夏晴,微微笑了一下,緩緩地說:“夏晴啊,你的父母如果在天有靈,他們會為你感到驕傲的。”
夏晴努力地笑了笑,但笑容裏更多的是傷感。
在夏晴的安排下,何梅向馮友恒發出信息,說是特使的行程表已經搞到,約他在黃花崗烈士陵園見麵。
黃昏的時候,馮友恒出現了。他像一個疲憊的老人步履蹣跚地走在夕陽中,陽光鋪灑在他身上,映著他頭上的絲絲白發和眼神中的一絲無奈與迷茫。
何梅等他慢慢地走到自己身邊,然後把一張折疊好的紙條遞了過去。馮友恒接過來,隨手放到了衣袋裏,然後看著何梅,緩緩地說:“我馬上就回香港,你最遲明天也得離開。”
何梅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我想再等幾天。”
“為什麼?難道你還想著你父親的事情?”馮友恒驚訝地看著她。
何梅搖搖頭,勉強地笑了一笑:“你忘了?當年你訓練我們的時候就說過,在執行重要任務的過程中,最安全的辦法就是待著別動,除非是任務必需。我想等你離開之後再動身,這樣目標會小很多。”
馮友恒懸著的心放了下來,也笑著說:“看來我的課沒白上。要走了,還真有點兒舍不得啊,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到大陸來看看了。你會留戀這裏嗎?”
何梅把目光從他身上移開,看著不遠處的蔥鬱柏林,點了點頭:“我早就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土生土長的大陸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