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分道揚鑣生思念(2 / 3)

回憶熄滅,店小二給辯真兒上了一碗粥和幾個饅頭:“小師父,您點的菜。”

“多謝施主。”辯真兒禮道。

“不客氣。”店小二憨笑了兩聲,轉身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辯真兒將焦尾琴收好,就著饅頭喝著清粥。清湯寡水的碗裏,忽然映出了柳追憶的臉,柳追憶雙手叉腰,轉身瞪著辯真兒,道:“小和尚,你好沒良心!扔下我一個人就走了,我以後再也不要理你了!”

“柳姑娘……”辯真兒不由地主地喃喃,猛然又才發現,方才不過自己的幻覺。

——你走吧!走吧!我柳追憶要是攔你一下,我日後不得好死!

柳追憶前幾日說的話還音猶在耳,梨花帶雨的臉龐也在辯真兒的心裏揮之不去。辯真兒忽然心煩意亂起來,他趕緊放下筷子,雙手合十,默念著南無阿彌陀佛。

他怎麼會想她呢?一想起來,就不由地煩躁。

和師父在一起的時候、離開師父的時候,他都沒有過這樣的感覺。莫不是……不可能!不可能的!辯真兒想及此處,默念的速度愈來愈快。

忽然,一聲刺耳的尖叫聲沒入耳簾,辯真兒抬眸,循聲而去,見客棧二樓的樓梯處跌下來一位衣衫不整的女子,女子從樓梯上跌下來,嚇壞了不少賓客,在女子身後的樓梯上,跑下來幾個罵罵咧咧的糙漢子。

“臭娘們兒!還敢跑,看老子不打斷你的腿!”他們一邊罵著,一邊下來粗暴地拽著女子的手往樓上拖去。

店小二見狀,上去勸阻,卻被其中一個漢子一巴掌扇到地上。

“不要,求求你了,你放過我,放過我好不好?”女子哭著請求拽她的漢子,兩隻腳瞪著木梯,不肯隨他們上樓。

“放了你?放了你老子的錢誰來賠!跟我走!”漢子粗魯地扯著女子。

辯真兒看著,手指在桌麵摳出了指甲印。他管不管?若真要管,隻怕又會遇見第二個柳追憶,若不管,這姑娘定會被男人糟蹋。

“救救我……大家救救我……”女子無助地哭著,被大漢拽著往樓上慢慢拖去。

在座無一人伸出援手,辯真兒眉間籠著糾結,眼看著女子被拽上樓,辯真兒終於挺身而出:“且慢!”

聽見有人阻撓自己,大漢扭頭過去,眉目凶煞地瞪著辯真兒,女子瞧見辯真兒出聲,淚眼期盼地看著他。

所有人都以為辯真兒會是一個世外高人,能搭救這女子一命。萬萬沒想到,辯真兒卻走到樓梯口,心平氣和地說:“阿彌陀佛,施主,放了這位姑娘吧。”

大漢似是聽見了天大的笑話,手下跟著他一起笑了起來。他丟開女子的手,雙手叉腰,粗聲粗氣道:“小和尚,你讓我放了這位姑娘,你可有錢買下她?我告訴你,我可是花了大價錢買她回來做老婆的!”

辯真兒不懼波瀾道:“這位姑娘不願意,施主就是強買強賣,這是犯法的。”

趴在地上的女子顫抖著抱著辯真兒的腳踝,跌撞著爬起來躲在他身後,聲音裏充滿了驚恐:“小師父,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他花錢買的,他殺了我家人,將我擄走,我不肯,他就打我!”

“你這臭娘們胡說八道什麼?”見女子出賣自己,大漢臉一急,揚起巴掌就落過去,辯真兒微微偏頭,指如幻影,彈向大漢的手腕,大漢驚於辯真兒的力氣,不由地倒退一步。

瞧這小和尚雖年貌輕輕,可眼神裏卻無所畏懼,不知他來曆隻怕不好對付。大漢換了法子,嚷道:“我說你這出家人該管的不管,不該管的偏要插一腳。我看你衣衫襤褸、形單影隻、如此落魄,莫不是犯了什麼錯被逐出了佛門?哦——你該不會近了女色吧?見你這麼維護這娘們,小師父莫不是動了春心?”

辯真兒臉色微變,怒而不言。

“大哥,我看這個小和尚就是動了春心,見大嫂長得漂亮可人,才出手相救占為己有!”大漢的手下急忙迎合大漢的話,口出不堪。

辯真兒提高聲音,道:“你們幾人盡欺在座的都是平民百姓,無勸阻的能力。方才施主殘暴的行為和肮髒言語大家都看在眼裏,這位姑娘一直呼救,小僧若不出手搭救,豈不任由你們害人?出家人慈悲為懷,小僧所做一切不覺愧對良心,何來動心之說?”

“呸,現在嘴皮子溜了?”人群裏一聲嘀咕不滿響起。

在場人都未聽見這一聲嘀咕,反倒為辯真兒的一番話而動容鼓掌。

大漢左瞧右瞅,經不住群嘲,揮手道:“老子不管!這娘們兒是我老婆,老子今天就要帶她圓房,小和尚你不要多管閑事,你連吃飯錢都付不起,想要帶走這娘們兒,要麼殺了老子,要麼用錢砸死老子!不然……”

忽然,大漢的話還未落音,就隻見一錠白銀飛來,直直地射在他的腦門中心。大漢被打得後退幾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誰打老子?”大漢罵咧著坐穩,也才看清“咚”的一聲落在地上不停轉圈兒的白銀錠子。

“爺爺賞你一錠銀子,沒有砸死你,下一錠,可就不會這麼溫柔了。”樓下傳來一個熟悉的少年聲音,辯真兒驚訝地扭過頭去,竟瞧見雲耀斜坐在桌上,手裏拿著一錠白銀把玩兒。

他心下一緊,連忙往人群裏看過去,卻沒有瞧見柳追憶。

大漢撿起白銀,爬起來剛要開口罵人,就見雲耀坐起來,足尖一點,飛身上樓,輕盈地落在辯真兒身邊,說:“和尚,上次你隻手打死我家武奴的事我就不追究了,隻要你能幫我好好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雲耀指著大漢,眉頭蹙籠。

大漢一聽辯真兒曾隻手打死過一個武奴,立馬嚇得一哆嗦,隨後又強裝鎮定道:“方才還說慈悲為懷,哼,嚇唬誰呢?”

雲耀故做思考狀,道:“可爺爺不是出家人啊。”說罷,他動作迅速,猛地朝大漢胸口踹了一腳,大漢的身體彈出老遠,砸壞了二樓的客房窗格。

“大哥!”大漢的手下急忙跑過去將大漢扶起,不知所措地問,“大哥,沒事兒吧?我們怎麼辦?”

大漢瞧著護著女子的兩副麵孔,自知對方不好惹,隻好悻悻地叫手下拿起銀子溜走。見大漢已走,辯真兒轉身看著受驚的女子,方想說些話,才發現女子衣不蔽體,他連忙又扭頭回去。

雲耀見狀,將自己的外衫脫下,裹在了女子身上。

女子揪著衣衫,小聲道:“小女子謝過小師父和公子的搭救之恩,小女子無以為報。”

“姑娘不必客氣,我們二人隻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雲耀大大方方揮手,又對辯真兒道,“辯真兒,還打算一個人走嗎?跟我出去。”

辯真兒左右相看,不見柳追憶,心下莫名忐忑,道:“雲少爺放小僧獨行吧。”

“你倘若再說這樣的話,柳兒會難過的。”雲耀蹙眉,“若不是柳兒叫我來幫你,我才不會過來幫你,一根斷弦而已,大不了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你這樣獨自走,拿我們二人當什麼了?辯真兒,你太不該了!”

辯真兒無話可說,他也惱過自己的衝動,可是要他再回去見柳追憶,他做不到。他對柳追憶說過那麼重的話,柳追憶一定不會原諒他了。

突然,一陣馬蹄傳來,有明亮的女聲在門口喊道:“小二,幫我把馬牽到馬廄好生喂喂,然後替我將馬車上的行李搬上樓,開兩間房。”

“好的,姑娘。”店小二還未反應過來,忙不迭地按照她說的話去做。

辯真兒看見柳追憶走進客棧,抬頭瞧了他一眼,裝作不認識的樣子自顧自往樓上走來。走到雲耀身邊時,扭頭凶道:“還愣在這裏幹嗎?回房間去。”說罷,她又往前走去,跟著小二進了自己的房間。

雲耀望了一眼柳追憶的背影,道:“柳兒氣得一口飯也沒吃,我讓她扭頭回長安城去,她躲在房間裏哭了一下午,跟我說要去找小和尚。我們沿著北線走了好幾日才在這裏打聽到你。”

“雲耀!”柳追憶在門口大喊了一聲雲耀的名字,兩眼卻汪汪地怨恨地瞪著辯真兒。

辯真兒不敢看柳追憶,目光微微躲閃。

柳追憶又將目光落在辯真兒身旁的女子身上,女子一瞧見柳追憶凶狠的目光,立馬嚇得躲在辯真兒身後,一隻手緊緊拽著他的衣角。

“幾日不見,桃花真豔,哼!”柳追憶嘀咕著埋怨,將門狠狠地關上。

辯真兒幾次欲言又止,最後都將話咽下了喉嚨。

雲耀歎了口氣,道:“你這小和尚愚昧,誰待你好,誰待你不好,你看不出來嗎?”

辯真兒垂眸,說:“雲少爺,小僧一時衝動,對不住柳姑娘。多日以來,小僧知道柳姑娘待小僧有多好,隻是那日說話傷了她,不知道怎麼去麵對,小僧愚鈍,不會說話,怕會惹柳姑娘更生氣。”

柳追憶雖關上了門,但是身子抵在門後,外麵的人說了什麼話,她都聽得一清二楚。辯真兒說這番話的時候,柳追憶抿著嘴唇,微微竊喜。

“柳兒沒有生你的氣。”雲耀道,“辯真兒,你留下吧。咱們再一起去闖江湖!”他說這話時,辯真兒身後的女子看了他一眼。

雲耀忍不住問:“你這姑娘,為何躲在辯真兒身後不肯回家?”

辯真兒微微扭頭看著女子,輕聲道:“姑娘,惡人已走,你……”

“別趕我走……”女子害怕地縮在辯真兒身後,低聲請求。

辯真兒猛然想起,這位姑娘方才說她家父母遭到了殺害,怕是無家可歸了:“你除了父母,別無親人了嗎?”

“那群惡霸害了荀煙父母,荀煙沒有去處,小師父,你們能不能帶荀煙走?”女子說著就嚶嚶地啜泣起來了,模樣實在叫人可憐。

雲耀看著梨花帶雨的狼狽女子,聳聳肩望著向自己求助的辯真兒,看好戲似的不願幫忙。

辯真兒不知該說什麼,道:“荀煙姑娘,小僧四海為家,沿途顛簸,怕姑娘受不了罪。”

“我不怕受罪。”女子鬆開手,盯著辯真兒,誠懇道,“小師父,今日得你搭救荀煙,我無以為報。但求讓荀煙跟在小師父左右,伺候小師父。”

“人家是個出家人,哪需要一個姑娘家伺候呀?”柳追憶打開門,從屋子裏走出來。荀煙身上衣不蔽體,長發亂糟糟地盤卷在頭頂,淚痕兮兮下還看得出有張十分秀麗明豔的臉孔。

荀煙麵有憂慮,說:“我……我知道,但是荀煙能想到報恩的方式隻有這種。”

“小和尚你願意帶她嗎?”柳追憶將目光投向辯真兒,把決定權壓在他身上,辯真兒一時不知該如何抉擇,說,“我……我不知道。”

“堂堂男兒有什麼好猶疑的?帶則帶,不帶就不帶。”柳追憶瞪著辯 真兒。

辯真兒匆匆瞟了一眼柳追憶道:“我是怕你再生氣,怕帶了你不高興。”

柳追憶平靜的神色下裹著不以言表的笑意,她清了清嗓子,走到荀煙身邊,問:“你叫荀煙?你都會什麼呀?你看啊,小和尚會彈琴,不至於一路無聊,雲二少爺臉皮厚能賺錢,我呢,會烤魚會點小醫術。你呢?你會什麼,我們總不能帶一個累贅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