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雲走了以後,鄰村管山林的癩子大華走進小明的小屋:“小明,嘻嘻……你嫂子大老遠地跑來慰勞你,真是情深似海啊!嘻嘻……不過小明,你別緊張,我絕對不會把這事透漏出去,你盡管可以放心。我今天從山那邊過來,是想請你幫個忙,我老娘病了,沒錢看病買藥,想求你借點錢。”
“你要借多少?”
“一兩百都可以。”
“我手頭隻有伍拾塊。”
“也好也好。”癩子大華拿了錢便走。
一星期後,秋雲又來看小明,給他帶來吃的,又給他留下貳拾元錢。秋雲一走,癩子大華便又趕到了,又要借錢。小明隻好把秋雲留下的貳拾元錢又給了他。
沒過幾天,癩子大華又來向小明借錢,小明說實在拿不出錢了。癩子大華冷笑一聲:“小明,你是聰明人,你自己琢磨琢磨,能不借給我錢嗎?假如你和你嫂子的好事兜出去,那是什麼性質,那是亂倫!村裏的人還饒得了你嗎?小明!”
“大叔,你別急。這樣吧,限我三天時間,三天以後你到這裏來拿錢,伍拾塊!”
癩子大華終於乖乖地走了。
小明隻好把這事告訴了給他送東西來的秋雲。秋雲回到家裏,心一橫背起一袋芝麻,打算到集市上去賣,卻被大明看到,她隻好把實情告訴了大明。大明沒言語,從床底下挖出一隻布袋,交給秋雲,說,“你和弟弟一塊走吧,到外麵闖蕩闖蕩去!”
秋雲接過布袋,猛覺得這布袋很沉,用手一摸,原來是一袋硬幣。
“哥,這錢你是哪來的?”
“這是我兩年多來一枚枚積攢起來的,你就拿著走吧!”
“哥,我對不起你……”
“哭什麼?秋雲,你走了,我才好找對象哩!”
秋雲拎起布袋,又轉過身去朝大明鞠了一躬,然後悄悄地離去。
秋雲剛走進小明的屋子,癩子大華便從她身後跟了進來。
“小明,三天時間到了,我來取錢了,錢帶來了就借我伍拾元。”
秋雲從布袋裏掏出硬幣,一枚一枚地數給癩子大華。癩子大華見布袋裏有那麼多硬幣,就說借伍拾元不夠,要借壹佰元。秋雲不肯。癩子大華撲過去奪住了布袋。這時,小明已經忍無可忍,一把揪住癩子的脖子,將他按倒在地,用膝踝壓住他的脊背,吼道:“秋雲,把板斧遞過來,我劈了他!”
“哎,不不,秋雲姐姐千萬別拿,我不要借錢了,饒我一條狗命吧!哎,秋雲姐姐……”癩子大華嚇得直叫。
秋雲放下板斧,扔過來一根麻繩。於是,兩人一齊動手,把癩子大華的雙腳雙手捆綁起來。
癩子大華沒命地瘋叫著。
小明一聲斷喝:板斧拿過來,劈!
“啊啊,饒命!饒命!秋雲姐姐饒命啊……”癩子大華已嚇成了一堆爛泥。
其實秋雲沒有再去拿板斧,而是從板斧旁邊撿起一塊破毛巾,塞進癩子大華的嘴裏。
癩子大華還在掙紮。
秋雲收起一袋硬幣,拉起小明出了小屋。“殺了他,我們會犯法的。小明,我們走吧,我們隻有這一條路了。”她把大明說的都告訴了小明。然後說,“小明,我們都有兩隻手,別怕,到外麵去總好過日子的。山後麵的月靜,到廣東去打工,不是賺回來不少錢嗎?”
“可……可是,媽年紀這麼大了,我們走了以後,哥太孤單了,我真不忍心離開他們啊……”
“別說了小明,快去把東西理一理,我在外麵等你,要快!”
終於,小明和秋雲在走投無路之後,決意上路了。小明牽著秋雲的手登上山頭,轉過身來鼓勵似地對秋雲說:“秋雲,再翻過兩個山頭,就能望見通往縣城的公路了!”
“嗯。”秋雲應著,卻不由自主地回過頭去。小明也回過頭去,兩個人站在山頭上,望著山嶴裏的水庫,望著水庫旁邊的小屋,小屋的燈還亮著……
“小明,這鬼地方,我們永遠也不要回來……”秋雲突然朝小明撲過來,淚水刷刷地落在他的肩膀上。
小明一把擁住秋雲,“總有一天,我們還會回來,光光彩彩地回來!”
一陣沁人的夜風從遠方吹來,帶著一個美麗的夢想,又吹向遠方……
(一九九九年八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