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不用這麼客氣,叫我弘兒便好。”
見武元熙笑笑不語,正好下人奉了茶,李弘抿了口茶,開口道:“多日不見,舅舅倒是清瘦了,雖然是守孝,舅舅還是要保重身體啊。”
“謝殿下關心,臣還好。”
“舅舅何必這麼客氣,弘兒是您的外甥,又是在宮外,您喚我弘兒就是了,難道舅舅不願認弘兒這個侄兒?”
“怎麼會?隻是到底身份有別,殿下就臣舅舅已經是重親情了,臣若是應了便顯得輕浮了,不知殿下到寒舍有何要事?”
“沒什麼事,就是很久不見舅舅,想著來看看舅舅。”
“殿下有心了。”
接下來又是一陣沉默,李弘離府的時間有限,忍不住開口道:“舅舅,守孝也守完了,不知想要出任何職?”
“這要看皇上和皇後如何安排了,臣沒什麼要求。”
“舅舅可知,前不久,父皇想要傳位於母後?”
“哦?有這事?”
李弘看武元熙不像是假裝,接著道:“舅舅,對母後做皇帝之事怎麼看?”
“什麼怎麼看?”看到這裏武元熙有點明白了,這小子是來試探自己態度來了,也不說破,裝傻問。
“弘兒知道舅舅明白弘兒的意思,今天弘兒來也是有幾句心裏話想和舅舅說。”也不看武元熙反應,接著道,“外甥做了十幾年的太子,雖然不敢說有父皇和母後那般英明,但也一直兢兢業業,沒什麼大錯,現在父皇要傳位於母親,弘兒的處境實在是尷尬,而且弘兒幼時,便一直覺得母後執政不妥,隻是母後執政為了幫父皇分擔,加上母後確實很賢明,弘兒也以為這樣很好,但從弘兒開始上朝參政後,就知道自己錯了,在權勢的熏陶下,母後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一心為丈夫分憂的母後,她有了野心,她變得不容他人染指手中的權利,即使這個人是她的兒子也不可以。舅舅,弘兒想您幫幫我,即使母後不做皇上,她還是太後,還是我的母親,我會好好孝順她的,但如果是母後做了皇帝,那外甥就……”
“太子殿下你是天後的兒子,難道她做了皇帝,你就不是她兒子了?虎毒尚不食子,何況人呢?而且,臣以為,就算天後做了皇帝,這皇位還不是要傳給你們,到時殿下還是太子。”
“不,不會的,如果母後做了皇帝,她不會留我的,就算留下我,母後也不會傳位給我的,她疼愛的是四弟。”
“殿下別激動,這些知識假設而已,皇上不是沒有傳位給天後嗎?殿下無需擔心,至於天後,其實她還是很愛殿下的,隻是她不會表達,可能對殿下對嚴厲了,才會讓殿下覺得天後不愛您,殿下要學著體諒天後,天後她有今天不容易。”
李弘又沉默了片刻,便起身告辭。
武元熙以為太子和媚娘多溝通溝通,母子間哪有那麼多的隔閡,說開了就好了,誰知,四月二十五日傳來太子李弘病死的消息。武元熙當即蒙了,心裏不斷地告訴自己,太子是病死的,是病死的,但太子時被媚娘殺死的,這種想法像野草似的在武元熙心裏生根發芽,時不時在心裏撓幾下,一想到這種可能,武元熙就覺得後背發涼,如果這是真的,那自己呢?現在他做的這些是為了幫媚娘,但媚娘即位後還會這麼想嗎?看到自己手握重兵,又位高權重,她會忌憚自己嗎?如果是這樣,她會不會對付自己?會怎麼處置他?武元熙不知道,但他又很清楚的知道,如果現在收手的話,皇帝李治也許會看在媚娘的份上,放過自己,讓自己過一個無憂晚年,但跟著他的人,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自己可以昧著良心苟且偷生嗎?即使會,那些跟隨他的人會允許自己收手嗎?不會,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五月初五,追諡太子李弘為孝敬皇帝。六月初五,立雍王李賢為太子,大赦天下。八月十九日,葬太子李弘於河偃師恭陵,高宗親撰《孝敬皇帝睿德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