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盛放
國際科技交流會開幕式當天早上，天氣晴好。
幻真科技技術團隊的成員們在一切準備就緒之後，齊齊回家洗了個澡。經曆了近半個月駐場和日夜不分連軸轉的工作，每個人看上去都清瘦了不少，真正的戰役到來時，卻都是精神奕奕的。
“老江，你說我們要不要也學那些劇組，開機時先焚個香、禱個告什麼的？聽他們說好像這套東西挺有用的。”
返回現場以後的肖淩顯得有些興奮過頭，為了排遣滿心激動，一直拉著江宸喋喋不休。
“可以啊，你現在去菜市場搞頭乳豬過來，順便再把香燭買了。到時候焚香沐浴祈願禱告一套流程走完，咱們說不定還可以在活動開始前再順便涮個火鍋。”
“不搞就不搞嘛……看看你這態度。”肖淩被他嘲弄了兩句，變得有些訕訕的，“你也別太緊張，之前彩排時候遇到的問題我們已經全部解決了，想來不該有什麼問題的。”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種事情容不得一點紕漏。”江宸向來做事謹慎，如今即使知道萬事俱備，還是強迫症一樣不停這裏看看那裏摸摸地做著檢查，“負責充電的人員都到位了吧？場地上每個機器人的定點你們都檢查了沒有？還有啊，是不是所有Dream2的備用機都已經到了？連接後台APP的服務器還正常嗎？”
“老江你饒了我吧！”肖淩猶如被唐僧念了緊箍咒的孫猴子，雙手抱頭哀聲叫著，“全部東西昨天都已經檢查過三四遍了，所有人員也都已經到崗待命。正式開始前你能不能讓大家靜靜心，再這麼念叨下去，怕是沒事都要被你搞出點事。”
“好吧……”江宸工作這些年經曆過多少大風浪，如今難得不淡定一次，自己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當即結束了這個話題，迅速轉移關注點，“容總呢？他還沒回來？”
“估計要在家補上幾個小時的覺吧，他都快四十個小時沒睡了，怎麼著也得休息休息。晚上他是總控，可不能沒精神……”
“大家都到了嗎？”
話音還沒落，房間的門被人推開，隨著撲麵而來的燦爛陽光，容眠神采奕奕地站在了大家麵前。
“哎喲！容眠你今天完全可以出道了啊！這身真夠帥的！”
“可惜現場不是體力活就是技術活，支持部門的女同胞都沒讓她們過來，錯過了這麼大一個福利。”
“拍照拍照，趕緊拍照發公司微信群！”
“那個……咱能不能求個合影。我家妹子是容總的迷妹來著。”
一片嘻嘻哈哈的起哄中，隨著輕微的“哢嚓”聲，真有人舉起手機對著容眠拍起了照。
“大家看上去都挺精神啊。”容眠因為性格清冷，和員工之間向來有距離感，高壓之下大家難得造次一次，他也並不介意，點頭朝在場的各位打了個招呼後，轉頭看向肖淩，“Wings那邊的人到了嗎？共同登台的那段表演，還有幾個問題要和他們最後確認一下。”
“他們是輪崗作業，幾個主要負責人好像一直都沒休息，看上去比我們還要緊張，現在應該是有人的。不然我們過去看看？”
“行。”
經過幾次排演外加半個多月的駐場工作，幻真和Wings的高管團隊早已經混了個臉熟。看到容眠出現，對方的項目負責人趕緊迎了過來，滿是疲憊的臉上似乎有些擔憂。
“容總，有個不太好的消息，今天晚上的表演條件似乎不太樂觀。我剛收到了天氣預報的推送，今天夜裏可能會有小雨，這對我們的無人機飛行影響比較大，所以我們剛剛還在討論預備方案和修改一些飛行參數。你們那邊怎麼樣？”
“哈？不是吧，這個節骨眼上搞什麼啊？”
肖淩趕緊掏出手機打開天氣預報APP，對著畫麵上“夜間有小雨”的提示，一時間傻眼了。
進入9月的S城雖然依舊陽光普照，但偶有陣雨。幻真的項目籌備組都沒有露天表演的經驗，之前隨意瀏覽了一下天氣走勢，在發現表演當天沒有台風和暴雨之後，就把準備工作全力聚焦在產品本身的技術難點和場地狀況上，全都沒有預想天氣這事說變就變，簡直讓人猝不及防。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原本整裝待發，隻等活動開場大顯身手的技術人員們重新忙碌了起來，他們一邊進行著參數的調整，一邊情緒難免有些緊張。
容眠在迅速做完應急方案後，繞著正在鉚勁趕工的員工走了兩圈，眼見大家都是一副神經緊繃的樣子，輕輕咳了咳：“各位，雖然表演條件可能會有一些變化，但我們是來得及做備案的。Dream在設計研發的時候，原本就考慮過在不同環境和條件下的行動模式。今天的表演時間不過十幾分鍾，所以大家不用擔心，正常操作，盡力就行。”
從容的神情和淡定的話語猶如一味撫慰人心的良劑，人群中有人輕籲了一聲，原本繃得死緊的肩膀慢慢鬆弛了下來。
站在一旁的肖淩忍了兩分鍾沒忍住，還是悄聲湊了過來：“容眠，我知道Dream的初代機研發時間比較長，產品也相對比較成熟，小雨天裏應付十幾分鍾應該還湊合。但是Dream2……你確定你有把握？”
“盡人事，聽天命。”容眠聳了聳肩，看著窗外滿目的豔陽：“這種時候，估計就真要靠一點運氣加持了。”
晚上8點整，備受矚目的國際高科技交流會開幕儀式在S城延江廣場正式拉開帷幕。
作為一場展示人類前沿技術和科技結晶的盛會，又是第一次在中國舉辦，這次活動受到了舉國上下的關注和期待。外加活動開始前的一個月裏，諸多媒體都在通過各種花絮和介紹造勢，許多平日裏幾乎不怎麼關注時事的小青年，也難得地和家人們一起守在電視機前，或是打開了網絡直播。
“容總，導演那邊提示，現在這場VR秀的節目結束以後，我們這邊就可以進行Dream的列隊了。”
“OK，大家做好準備。”
舞台側後方，近30名幻真員工輪番作業，帶著已經充電完畢的Dream迅速而準確地奔向即將被點亮的表演舞台。
在過去的半個多月裏，這樣來回奔走，將600台機器人分毫不差地放在相應定點上，他們已經彩排過數百次。如今即使是在光線不甚明亮的條件下，它們也能夠迅速精準地找到相應位置。
不到二十分鍾的時間，所有機器人就位，以0.6米×0.6米的間距排成10×15的四個方陣，靜靜等待著屬於它們的時刻來臨。
蒙蒙微雨的天氣中，隨著主持人的再次登場介紹，幻真科技的Logo和“超越夢想，舞動奇跡”幾個大字閃現在了LED大屏上。音樂響起，表演舞台上燈光閃亮，眼睛裏閃耀著藍光的小機器人們伴隨著激昂的節奏，開始了蹬腿下腰，旋轉扭動，看上去花樣百出卻始終整齊劃一的舞蹈。
通過監視器，在不遠地方注視著舞台的幻真小青年們，手心全都捏得緊緊的。隨著每次鏡頭的推進，切換到某個行列甚至某台機器的特寫時，他們都因為小機器人們在微濕的地板上做劇烈動作而心跳加速。
這個時刻他們等得太久了。
每一個動作的設計，每一次運動重心的調節，每一個位移的反複計算，為的就是保證他們為之驕傲的Dream能夠在舞台上擁有最整齊、最統一、最震撼人心的效果。最終，當音樂停止，矩陣中的機器人配合著燈光，毫無差池地拚出了“夢想科技”四個大字時，所有人都忍不住相互擊掌，低聲歡慶起來。
“有人在看微博嗎？隨手一刷都是我們的Dream啊！”
“我的朋友圈也被Dream的表演刷屏了，幾十條微信都在給我道喜，哈哈哈哈！”
“我感覺我快要哭了……站在舞台下麵還看不出來，從電視上看航拍效果，實在太酷炫了！”
一片激動的議論聲中，處於核心控製崗位的技術人員卻保持著滿臉嚴肅。
“容總，第一部分順利完成。十分鍾後，Dream2準備登場。”
“好，大家保持信號監測。”
容眠摁了摁有些發燙的對講機，眼睛終於從監視器上挪開了一會兒。
因為怕幹擾到他，周邊激動的歡慶聲都盡量壓得很低，但多多少少傳了一些到他耳朵裏。
趁短暫的喘息時間，容眠掏出手機，隨手刷了一下朋友圈。
和其他人看到的場麵幾乎無差，整個朋友圈變成了Dream軍團舞蹈表演的直播現場，各種角度各種姿勢的截圖接連不斷，占滿了一處又一處的圖片九宮格。
唯一讓他意外的是，夾在其中的一條信息。
信息配圖雖然也是Dream，但和今天的表演沒什麼關係。從細微的外觀差別來看，那是屬於Dream尚未正式上市前的測試樣機。
這台看上去已經有些過時的小機器人，被人凹成了一個手持花束的造型，旁邊配著幾個歪歪扭扭的字：“今天我最帥，就問你服不服？”
容眠盯著那個沉寂了很久，沒在朋友圈發過任何動態的ID，微微彎起嘴角。正準備點開頭像發點什麼，耳機裏忽然“吱吱”一陣響，緊接著是一陣急促的呼叫聲。
“容總，緊急情況。Dream2和服務器之間的傳輸網絡信號忽然消失了，不知道是因為同步表演的無人機臨時調整了飛行方案幹擾了信號，還是因為下雨造成的影響。現在離表演還有五分鍾，您看是不是換上備選方案，讓Dream的初代機登場，再配合工作人員完成遞鑰匙的環節，取消一切交互動作？”
“別著急，等我看一下。”
容眠心裏一緊，立刻放下手機，神情嚴肅地緊盯著控製係統的後台。
原本呈滿格狀態的信息傳輸信號如今跌落至最底部，短時間內絲毫沒有再行上揚的意思。
“切換到備選的機器上試試看？”
“已經試過了，同樣沒有反應。”
“那應該不是Dream2本身出了問題……”
容眠擰著眉，盯著眼前猶如死水般一動不動的信號畫麵，腦子裏飛快地做著判斷。
“容總，時間來不及了，要不要現在就替換備選方案。OK的話機器馬上讓人換，我這邊切信號。Dream初代機的信號控製是沒有問題的！”
“再等一下。”容眠沉默了幾秒鍾，扭頭看了看窗外微微飄起的小雨，聲音變得很堅定，“重啟一下服務器再進行網絡連接，應該沒有問題。”
“可是容總……”
“相信我。”容眠從容地說，“Dream2這套信息傳輸模塊，之前我反複檢測過了，發送和接受部件都不存在任何問題，發射端的服務器公司也給予了全程信號保證。如果是因為無人機的信號幹擾，不會是現在這種反應。我想應該是天氣狀況讓服務器暫時出了點問題，根據之前的經驗，重啟一下應該能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