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疑竇重重(1 / 2)

“那你想死麼?”雖然看不見紫天璣麵具下的表情,但光聽她的聲音,就足以感受到她的不滿與怒氣,白川這個“徒弟”竟然如此猖狂,公然與她作對,這確實是一件令她麵上無光,心中生火的事情。白川明白她的怒氣所指,而她指尖的銀針,距離白川不過毫厘之距,隻要輕抬指尖,白川就會一命嗚呼,魂歸天外,可他隻能鎮定地解釋道:“師父,刁一鬥還不能死,因為他也是衝著小緣而來,那他的動機與追殺我們的那些人,一定有共通之處。”他一麵陳述自己的理由,一麵鎮靜地直視著紫天璣幽黑的雙眸,神色堅定地重複,“所以,他還不能死。”“哦?”紫天璣沙啞的聲音挑起一個尖銳的八度,“可是我根本不關心他究竟為何而來,追殺你們的人我也沒興趣,我隻是想他死而已,如果你不知死活,非要阻攔我,我就當沒你這個逆徒。”說完,她指尖微揚,眼看白川就要步老人的後塵,被銀針刺瞎雙眼,甚至穿腦而死了!“師父請息怒。”在這種時候,白川隻能低頭妥協,“希望師父聽徒兒一言:一來,死未免太便宜了他,因為他中了噬魂針,死不過是早晚的事,現在就結果了他,不過是幫他解脫了;二來,既然他背後有人指使,可能會有更大的陰謀,若查破這點,估計這刁一鬥會更加吃不了兜著走。”紫天璣沉默著,不答話。白川低著頭,有些緊張,他能想象到當紫天璣那冰冷的銀針劃破他血管時那種如蟻噬般鑽心痛癢的戰栗之感,喜怒無常的紫天璣,他實在是拿不準她會怎麼做。雖然名義上,她收了他做徒弟,可兩人相識不過短短幾天,沒有所謂的師徒情分,而且一開始,收徒一事便是她興之所至,他一開始也是不情不願,在這種情況下,寄希望於紫天璣顧念兩人的師徒之情,簡直不亞於水中撈月、霧裏看花,既捉摸不清也徒勞無功。“這刁一鬥害得我們可是夠慘的,哎,我說鬼醫大人,你就不想知道他葫蘆裏賣得是什麼藥?我可是很想知道呢!”一旁的多蘭突然插了一句話進來,她的聲音清亮明脆,就像冰淩折斷,摔碎在青石板上發出的聲響。紫天璣斜睨了她一眼,語氣陰沉:“你想不想知道,關我什麼事?你也和這小子一樣,來對我的做法說三道四、指手畫腳嗎?”多蘭露出了非常吃驚的表情,急道:“我怎麼敢對鬼醫大人說三道四、指手畫腳?我還指望著您為我解了這喚心蠱之毒,換句話說,我的小命現在就拴在您的小指頭上呢,我是死是活不過在您的一念之間呢!”“哦?是嗎?”紫天璣的語氣裏帶上了幾分掩飾不住的得意。“我怎麼敢對鬼醫大人有絲毫的隱瞞呢?您可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製住了這威名赫赫的‘漠北狂刀’刁一鬥,小女子我可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呢!”多蘭打蛇隨棍上,繼續恭維道。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好話,無論是誰都喜歡聽的,紫天璣也不例外,她被多蘭的態度逗樂了:“你這小丫頭,可比我這個木頭疙瘩徒弟懂事多了,也比那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爭氣多了。”白川抬起頭,發現紫天璣已經收回了銀針,她雙手背在身後,慢慢從重傷在地的刁一鬥和老頭身邊踱過,丟下冷冰冰一句話:“我就暫且留你們一條狗命,讓你們清楚,小看我鬼醫的下場。”說完,紫天璣便拂袖而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廟門之外。“她這是走了嗎?”多蘭探頭探腦地朝門口張望,疑惑地問。“她不會走遠的。”白川答道。“哦?你為什麼這麼肯定?”多蘭又問道。白川搖搖頭,沒有向多蘭具體解釋他的判斷——紫天璣一開始非要跟著他們去找鬼行牢,背後一定有她的打算,所以她不可能輕易離開的——至於鬼行牢的事情,對於這個來頭不明的少女,他不準備泄露太多。他轉過身,詢問萎頓於地的刁一鬥:“刁一鬥,你究竟受何人指使?”刁一鬥好像沒聽見,久久都未回答。白川繼續追問道:“你知道小緣的身份吧?並且出賣了他們父女倆。”聽了這句話,垂著頭的刁一鬥,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但他還是一語不發。小緣靠在多蘭身上,慘白著臉,不去看胡蠻子一眼。白川蹲下身子,讓目光與刁一鬥平視,緩緩道:“這是一個給你贖罪的機會,你不想要的話,說明你的悔意真的是假惺惺的””說著,他看見刁一鬥的手卻握成了拳,而他繼續道,“你心知肚明吧,因為你的背叛,胡蠻子死了。”這時,他觀察到刁一鬥整個身子也微微地顫抖起來,於是白川將身子湊得更近了,連刁一鬥粗重的鼻息都清晰可聞,道,“而你一開始,還想抓小緣去邀功,是不是?嘖……”“夠了!”刁一鬥突然抬起頭,大力推開他麵前的白川,吼道,“後悔有什麼用?我早就沒有選擇了!”白川並未被他的蠻力推倒,他蹲在地上的身姿,像鐵秤砣一樣,紋絲不動,他挑眉道:“也許你以前沒有機會選擇,現在你有了!”他的聲音越說越大,鏗鏘有力,“我們也有選擇的能力,選擇要不要相信你,要不要原諒你。”“哈!相信?原諒?誰稀罕!”刁一鬥哈哈大笑起來,在他的笑聲中,小緣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如果你對胡蠻子還有一點悔意的話,就應該告訴小緣,你把他們的行蹤出賣給誰了。”從刁一鬥激烈的反應中,白川堅定了自己心裏的猜測。刁一鬥對白川的話不置可否,一臉嘲諷地看著他:“你覺得是我出賣了他們的行蹤?”白川反問道:“不是麼?”“哈哈!”刁一鬥狂笑起來,笑聲裏夾雜著意味不明的情緒。白川繼續道:“之前,我和小緣遭到了一位南疆高手的追殺,胡蠻子也被她用南疆秘術製成了可怕的行屍。”他頓了頓,看見刁一鬥漸息了笑聲,便接著道,“而你,在多蘭身上使用的‘喚心蠱’,也是南疆秘術,試問常年活動在北方的‘漠北狂刀’,是如何習得這陰狠毒辣的南疆秘術呢?如果說這兩件事純屬偶然,也太不可信了,因為你們都有同一個目標——小緣,所以我推論,你們必有勾結。”刁一鬥聞言,臉上流露出一絲驚詫之情:“蠻子……他,被做成了行屍?”白川道:“是啊。”“是誰幹的?”刁一鬥又問。白川皺了皺眉,觀察了一下刁一鬥的神色反應,才答道:“紅寶寶。”刁一鬥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就像青銅上長滿了銅鏽一樣。“不要裝得好像你什麼都不知道一樣!”忽然,小緣朝刁一鬥罵道,清婉如鶯的聲音,此時尖利如匕,刀刀入心,她雙手被多蘭拉住,掙脫不開,否則一定會狠狠剮刁一鬥幾個大耳刮子,“就是你害死了他!”原本已經接受胡蠻子死亡事實的小緣,被突然出現的刁一鬥逼得重新審視這件事,就像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她勉力緊繃起來的神經,終於不堪重負地斷掉了,整個人就像失去了控製一樣,再沒有往日的柔弱怯懦。刁一鬥在她的控訴下,重新深深地垂下了頭,沉默不語。白川心裏很擔心小緣的情況,但此時此刻,逼問出刁一鬥的幕後黑手,才是真正對小緣有所交代,所以他重新組織起語言,問道:“刁一鬥,如果你知道什麼,就告訴我們,這是你欠小緣的。”刁一鬥依然低著頭,半響無言。白川、小緣、多蘭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那裏,在他的無言中等待,也許等待的是一場無言。大家也不知在沉默中站了多久。驀地,一個聲音打破了僵持和沉寂。“其實,我是真的不知道……”對,說話的是刁一鬥,“不知道蠻子他……會、會遭他們的毒手。”“你說謊!我不信!”小緣蒼白著臉,捂著耳朵,搖頭喊道,竭力否認她聽到的事實。“……”刁一鬥猶豫著看了看小緣一眼,又轉過頭對白川道,“我沒有出賣他們,真的……”“你知道小緣的身份嗎?”白川問。“……知道……”“什麼時候知道的?”“三十三年前……”白川有點吃驚,問:“可那時小緣還沒有出生吧!”刁一鬥眼裏露出了某種莫名的光,道:“從他娶了那個女人……我、我就知道……”“女人?”白川驚訝地問,“小緣的娘親?”這頭,自欺欺人捂住雙耳的小緣,也停住了激烈的動作,臉上露出迷惑不解的表情。隻聽刁一鬥意味深長地道:“對……那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