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序言(1 / 2)

寫序,除了很有權威性很高瞻遠矚,我想,是不是還可以有另一種意思——把一些想說在開卷之前的話說明白,想了很久,於是便有了這個序言。

所謂“女性視角”在這裏恐怕有三層意思要說明。

首先,因為這一套叢書的主編是女性,盡管她會將一些男性的或者雙性的文章收入此書,卻因為是她而不是他去“拿來”,所以冠之“女性視角”也是說得過去的。中國古代的詩經所收集的基本上是民歌,其中出自女性的肯定不少,可是由於編者為男性,至今為此,仍將它列在封建社會的男權文化範疇。很多女性叢書或者期刊的主編,大概是本世紀才有的事情。

另有一類被人稱為雄風凜凜的女性,她們在男性占絕對優勢的學術領域獨樹一幟,當我向她們約稿時,她們竟然驚訝地發出這樣的感歎,我好像與女性視角沒有多大關係,比如經濟學家何清漣,比如文學批評家趙園,但是你去讀她們的文章,就不難發現她們的女性視角和情感體驗已經“內化”於她們所從事的學術研究領域,從而形成了她們與她們的男性同事們不同的文采和風格。

更有意思的是收入此書的文章有出自從事女性研究或業餘從事女性研究的男性學者,細心的讀者也許能從行文中判定作者的性別,正因為有男性的參與,你會發現對女性研究多了一些客觀的評判,多了一些思辨和理性。所以女性視角不是一個隻談婆婆媽媽這個婦女群體的話題,而是一個“寬闊視角”,在世界範圍內,女性主義研究已經涉及到人類學、經濟學、生理學、人口學、文學、法學、曆史學等各個社會科學(甚至包括自然科學)的一些門類,女性主義研究產生於20世紀,在20世紀,女性有了與男性同等的受教育機會,女知識分子群體生後,她們開始對幾千年傳統文化的質疑,並對傳統文化進行重新審視,對曆史的現實的(包括文學作品中的女性)進行重新評價,“女性視角叢書”希望深化這個話題。

從某種意義上說,女性視角是一個嚴肅的學術性話題,同時它又是一個日常生活中無處不在的性別視角,作為生活在現代社會的人,性別視角常常潛伏在你所引用的曆史典故或你所從事的媒體報道或你所主持的某項工作中,你是否沿襲男尊女卑的傳統習慣勢力,自覺或不自覺地出現了性別歧視和誤導?可以這樣說,性別覺悟是一個現代人的重要標誌,所以從這一點來看,女性視角又可以說是一個大眾的話題。

為了讓一般讀者都能涉及這個領域,編者對一些專業性過強的文章作了一些技術上的處理,我希望不僅僅從事女性研究的工作者讀它,一般對文化對文學有興趣的讀者也應該很有興趣讀它。我們接觸了幾千年的傳統文化,可以說主宰著主流文化的是男性視角,今天我們換一種視角換一種眼光看曆史看世界看現實,是不是能給人一種心智上的啟迪?我希望能做到這一點。

在很長的曆史時期裏,男人寫小說、寫詩,女人常常出現他們的作品中,所以也有人認為在很長的一個曆史時期裏,女人一直是男人的奢侈品,是畫家的模特,詩人的繆斯,是護士,是廚娘,是替男人生兒育女的太太,是他們的文秘和助手。於是,有這樣一種流行說法,現在的男人寫小說、寫詩,女人也寫小說、寫詩,而主流社會評論一位男性作家時,往往看重他的創作,而評論一位女性作者則往往對她的私生活比對她的作品更感興趣,這種對主流社會的質疑出自對中國女性命運有著深刻思考的男性。他們在考慮為婦女寫作或者說至少有些作品在為婦女寫作。而我們的女作家並不會因為自己的性別是女性就一定(或者說先天地)具備了女性視角,《婦女小說是女性主義的小說嗎?》([英]羅瑟琳·科渥德,收在《女性視角叢書之二:沉默的含義》)談的正是這個問題,由於婦女和男性一樣,被傳統文化同樣奴役了幾千年,今天仍舊沿襲舊的傳統,一味地為了取悅和獻媚於男權的“女性文學”仍舊大有市場,所以我們的女作家在選材和運用語言時是否也應該思考自己的性別立場,思考來自女性的批判?尤其是那些為了養大孩子在寒風中叫賣的婦女,那些洗碟子、擦皮鞋為生的婦女,那些用厚厚的脂粉掩飾著淚痕的婦女,那些在戰火中失去生存權利的婦女?在《女性視角叢書》裏,韓少功的《性而上的迷失》、薛毅的《浮出曆史地表之後》、季紅真的《叛逆者的不歸之路》以及劉慧英的《女性的經曆和女性創作》等多篇文章都對女性創作作了自己獨到的分析,我認為都是值得讀一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