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發送時間。剛剛她說公演才剛結束,表示這是在公演結束後立刻打的簡訊。換言之,她想告訴我公演結束的那一刻,瑠菜身上發生了「某件事」。
下一步,就是思考那個「某件事」的內容。瑠菜在舞台上大放異彩——這是不可能的。因為萌奈妹沒有提到瑠菜參與話劇社的演出。瑠菜在看過舞台劇之後大受感動——這也是不可能的。因為這種事情不需要一一傳簡訊告知。萌奈妹知道我在國際藝術節上負責警備工作(雖然剛剛不知為何忘得一幹二淨)。既然特別傳了簡訊給我,就表示一定和國際藝術節的警備工作有關。
難道……
『瑠菜在話劇社的公演上搞破壞。所以和話劇社公演同步的國際藝術節也要小心「LUNA」。』——莫非她原本要傳的簡訊內容是這個?
不過卻因為某些理由,最後隻打了「LUNA在」……
「LUNA」的意思是「月亮」或「月之女神」。萌奈妹的簡訊是告訴我要小心「月亮」。沒有任何證據,但是現在也沒有時間猶豫了。我對著無線電開口:
「請盡快搜尋與月亮相關的物品。現在沒有時間詳細說明,不過月亮就代表了犯人。」
「可是……和月亮相關的物品……」
茵達莉的聲音充滿困惑。
「我也不知道那會是什麼。總之隻要是跟月亮有關的東西,什麼都行。」
沒錯,不管是弦月形狀的耳環或領帶夾——畫著月亮圖案的衣服,滿月一般的禿頭——這應該多少有點關係吧?我逐一檢視觀眾席上的人……不行,在舞台邊沒辦法看到所有的座位。
沒有什麼法子可用了嗎?
舞台上,索蕾依的身邊開始漸漸聚集了人群,她的表情也跟著慢慢柔和起來。公演正在不斷往前推進,再不快點想辦法就會來不及了。
想到最後,我透過無線電詢問茵達莉:
「在這種狀況下,你覺得阿波舞、哥薩克舞和水舞哪一個比較適合?」(注25:阿波舞為日本傅統舞蹈;哥薩克舞是俄羅斯民間舞蹈;水舞(Mayim
Mayim)則是以色列土風舞。)
「嗯……我想哥薩克舞不太適合現在的氣氛,而且我也不知道什麼是阿波舞——」
「了解!」
我從舞台邊走上舞台。燈光實在刺眼。
當我用誇張的動作脫去燕尾服外套時,觀眾們的視線瞬間集中到我身上來。雖然有些小騷動,不過我的美貌穩定了觀眾們的情緒。
一個深呼吸之後,我將右腳移至左前方站立,跳起了水舞的舞步。觀眾們再次騷動起來,不過他們似乎立刻發現我跳的是水舞,紛紛跟著鼓掌打拍子。
我對著觀眾席露齒一笑,用力揮手。同時也和舞台上的表演者們一一擊掌。
漸漸地,舞台上的水舞開始擴散開來。
當然,我登上舞台的目的並不是為了跳水舞。而是為了詳細檢視每一個觀眾。
和月亮相關的物品——我的腳踏著舞步,但是眼睛仍像老鷹一般銳利審視觀眾席……可是我沒有看到任何一位觀眾戴著月亮形狀的首飾或領帶夾。
我邊跳邊回到舞台邊,連絡茵達莉。
「觀眾席上沒有可疑人物。」
「先別說這個,上麵的人現在暴跳如雷啊。藝術節的主辦單位說你的舞蹈把舞台流程全打亂了,正在和國際刑警組織機構發飆呢。」
「那是為了捜查不得不采取的行動——」
「主辦單位和國際刑警組織都不這麼想喔。」
唉,真傷腦筋。Mic碰上大危機!
「反正事情都變成這樣了,你要不要直接調查喬治·穆恩?」
茵達莉這麼說道。我剛剛出現的第一個念頭也是這個,因為他的名字裏可是有「MOON(月亮)」這個字啊。但這是他一手架構起來的舞台,應該不可能自己動手散布毒氣才對——基於這個想法,我就把他從調查對象當中剔除了。不過現在已經沒有其他線索……
觀眾席方向傳來了掌聲,簾幕逐漸降下。第一幕結束了,現在是為時五分鍾的休息時間。
我離開舞台邊,走向喬治·穆恩的座位。
「喔喔,你是剛剛跳了水舞的那個——」
「我是Mic。國際刑警組織的Mic。」
「對對對,Mic。跳得真是太棒了啊!」
喬治伸手抱住了我,在我的背後重重拍了幾下。
我對著他的耳朵輕聲說道:
「有件事情想請教您,可以請您跟我來一趟嗎?」
我硬將喬治帶到機械室裏。周圍全是一些幫浦設備和管線,實在有點狹窄,不過要讓兩個人站著說話還綽綽有餘。
「你到底找我做什麼?」
他一邊小心不讓衣服沾上油汙,一邊詢問我。我對他露出了天使般的微笑。
「其實我們收到了有人想在會場上散布毒氣的情報——」
「啊啊,似乎是這樣沒錯。工作人員有告訴我。」
「所以,希望您能允許我對您進行搜身……」
喬治·穆恩露出了無比驚訝的表情。
「你想對我搜身?——喂喂喂,我可是舞台導演,同時也是劇本的作者。你覺得我會破壞自己的舞台嗎?」
老實說,我也是這麼想的,但現在已經沒有其他的可疑人士了。
「哎呀,真讓人驚訝。自八年前拉斯維加斯的小劇場後,就沒再聽過這麼驚人的台詞了。」
喬治用誇張的動作,如同歌唱一般說道。他已經不再在意油汙弄髒衣服了。
「真的太讓我驚訝了。你是怎麼知道的?」
接著,他就在我麵前,從口袋當中拿出一個瓦斯罐。
「毒氣太誇張了。這是鎮壓暴徒用的催淚瓦斯——效果極佳,但對人體無害……應該。」
喬治隨手把瓦斯罐丟了過來。我謹慎地接住。
他兩手一攤,說道:
「接下來,你要怎麼做呢?記得你和茵達莉接到的命令,是找出犯人之後立刻殺掉對吧?——你要殺我嗎?」
我的確收到了格殺勿論的命令。但是在此之前,我有一件很在意的事情想問。
「能請你告訴我動機嗎?」
「……」
喬治沒有回答。
他的表情與其說是不想講,不如說是不知道該從何講起。
「你想在舞台當中引起騷動,破壞索蕾依的名聲,然後再讓茵達莉取而代之之類的?」
「嗯,那個主意也不錯呢。」
他開始認真思考我的建議。不不不,你搞錯了喔。
「其實啊,我大概隻是單純想要破壞而已吧。」
喬治說出了我完全無法理解的話。
「為什麼?為什麼要把好不容易才完成的舞台——索蕾依的演技也很精湛,觀眾也看得很開心。你難道不為此感到高興嗎?」
我的話讓喬治搖了搖頭。
「已經完成的東西,就隻能到此為止。不會再有未來了。」
「……」
「我在製作途中真的很開心,每天都絞盡腦汁思考這要怎麼做、那要怎麼做——可是一旦完成之後,所有東西都會立即失色。雖然周遭的人會讚美我,並且充分享受我一手打造的舞台劇或電影,那樣的確讓人開心,可是我卻已經變成局外人了。」
「可是……也不需要破壞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