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喜早就回來了,正躺在他的鋪子上,兩隻腳正使勁往上伸,像在練一種蓋世神功。見立秋回來,便說:“哎呀,可回來了,餓死我了。”一把奪過方便袋,拿出包子便吃,正吃著卻見外麵還站著一個人。這個小胖子看著這個造型如此別致的小屋卻不敢進。立秋看出三喜的疑惑,說道:“半路上撿的,可能是跟家人走丟了”,又向外喊道:“進來吧。”小胖子就戰戰兢兢地進來了。
“吆,是個小胖子,還背著書包呢,上啥學呀,告訴你,沒用!以後跟我混,咋樣?包你吃香的喝辣的,嗯?”
胖子嚇得躲在立秋身後,立秋對三喜道:“好了,別逗他了,今晚他跟你睡。”
“啊?憑什麼——寄人籬下呀,沒辦法呀……”
立秋也不管他,任由他亂吼亂叫。
“天理不公呀,慘無人道呀——胖子!”三喜突然坐起來,“我告訴你,睡覺時不許在被窩裏放屁。”
三喜剛說完,胖子一個晴天響屁從襠而放,嚇得立秋和三喜慌忙捂著鼻子爭相衝出去,小胖子居然自己也被逗笑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聽三喜在叫:“死胖子,你給我起來,想不到你腳居然這麼臭,你喜哥我就是一百天不洗腳也沒——頂多像你這麼臭!”見立秋也起來了,便立馬換了一副麵孔:“立秋哥哥,您行行好,看在我們生死之交的份上,讓這個可愛的小胖胖跟你睡吧。”
“唉,你們倆的事,你們自己想辦法,我要出去了。”立秋說著就走了出去,他要去弄些吃的回來。小胖子被三喜弄醒了,也沒事幹,把書包打開,居然拿出語文課本,小聲念起來。三喜見小胖子在念書,便湊了上去:“吆,二年級呀,我以前也念過書,念到三年級,不過沒念完。有不會的,問我,啊,我以前成績很好的,不信是吧,來,拿來我念給你聽聽。”說罷,便要去奪書,胖子抱緊書死活不肯給。“得,不跟你一般見識,你喜哥我要去尿尿了。”說罷,便走了出去。這一句話似乎給了胖子一個啟示,隻見胖子扔下書,慌忙奔出去,衝在三喜前麵,三喜也被搞懵了,見到胖子在不遠處脫掉褲子正要往下蹲時,三喜才明白過來,那家夥要拉稀。“給我遠點屙!”三喜撿起一塊石頭扔了過去,胖子嚇得提上褲子跑出幾丈遠,才又蹲下拉屎。三喜則就近撒起尿來,邊撒邊吹起了口哨,又瞥了一眼胖子,自語道:“這死胖子!”
三喜撒完尿回來,胖子還在賣力地拉。三喜拿起胖子的書,津津有味地翻起來,正入神時,胖子進來了,三喜有點慌,“我看這書跟我原來學的一樣不一樣,這書沒意思,我以前學過了,給你!”三喜表現得很大方,胖子接過了書。
“到第幾課了?”
“第七課。”胖子像個好學生似的答道。
“有不認識的字,記得問我,知道嗎?”
“嗯。”
立秋把早飯帶回來了,帶的是稀飯和包子。又添一張嘴,立秋明顯感覺到吃飯的威脅。他打零工的錢很難夠三個人吃的。但也沒辦法,先撐幾天吧,小胖子遲早要送回家的,先讓他在這裏呆幾天吧。立秋感覺還挺喜歡小胖子的,小胖子是那種話不多,卻很細心的人,這與他的年齡極不相符,想立秋在他這個年齡時,還是一個隻會撒嬌搗蛋的小毛孩,小胖子跟三喜真是一個明顯的對比,這兩種人都是立秋所喜愛的類型。但小胖子怎麼會一個人流落街頭呢,立秋覺得應該弄明白。
“你怎麼會一個人跑出來呢?”吃過晚飯,立秋這樣問小胖子。正在摳腳丫子的三喜也停了下來,顯然他對這個問題也很感興趣。小胖子看著兩雙瞪著他的眼睛,便支支吾吾地說了起來。
原來,小胖子的父母離婚了,小胖子被判給了父親,父親工作忙,加上又快要組織新家庭,不怎麼顧及他,把他扔在他奶奶家裏。所以,他就很孤獨,很想他媽媽。一天放學後,他看見他媽媽跟一個男人上了一輛車,他就在後麵追那輛車,追了很遠,也不知追到哪兒了,終於追不上了,但是他也不想回去,他不是不知道家在哪兒,而是不想回去,在街上流浪了兩天,便遇見了立秋。
立秋說:“你不想回也行,先在這兒呆著,等過幾天,再把你送回去。好了,睡吧。”
“睡?怎麼睡?”三喜問道。
“你們倆睡一頭不就得了。”立秋懶得理他,徑自睡了。
“睡一頭,行呀!小胖胖,你可要注意嘍。”三喜一臉壞笑。
胖子剛躺下沒一會,就驚叫起來,把立秋嚇了一大跳,還以為發生什麼大事了。
立秋忙問:“怎麼了?”
“他,他——摸我……”
“摸你?摸你啥呀?”立秋一時沒弄明白。
“他摸我這兒”,胖子指著自己的奶子說。
立秋差點笑出聲去,三喜這時大叫道:“哇!秋哥,你不知道,這死胖子豐滿得很,不信你摸摸看。”說著又伸出手去扯小胖子的衣服,似乎要證明給立秋看。
立秋不忍看胖子被三喜摧殘的可憐樣,讓小胖子到他床上睡。三喜有些舍不得,說道:“秋哥,讓胖子再陪我睡兩天吧。”小胖子聽到這兒,嚇得立馬爬到立秋的床上來。
一天傍晚,立秋說看見不遠處的地裏種了很多紅薯,讓三喜弄一些回來烤了吃。
三喜嚷道:“秋哥,你這不是讓我去偷嗎,我可不幹。”
立秋回敬道:“你不幹,行!我弄回來,你可不能吃。走,胖子!咱倆一起去!”說著拉起胖子要走。三喜忙攔道:“得,秋哥,我去,我怕你,行了吧。走!胖子!”三喜一個響指,胖子屁顛顛地跟了上去,看得出,胖子對這事挺感興趣。
他倆走後,立秋在垃圾堆上翻了起來,找了幾根耐燒的鐵條,又在地上挖了坑,把鐵條放在坑上麵,這樣就做了一個簡易的灶。
他們倆回來了。三喜光著膀子,手裏提著用衣服臨時做成的“袋子”,“袋子”裏裝著沉甸甸的紅薯,小胖子也撩著上衣兜了近十個大紅薯。立秋看了一下,大約夠吃幾頓的了。立秋把紅薯擺在鐵條上,又抱了一大堆稻草過來,引燃稻草,小心翼翼地把稻草往坑裏塞。三喜和胖子在旁邊看著,顯然,他們倆顯得有點激動。
立秋繼續往坑裏填稻草,不一會兒,紅薯朝下的一麵烤熟了,散發出誘人的香味,三人不約而同地咽了一下口水。
“可以吃了嗎?”胖子著急地問。
“你猴急啥!”三喜瞪了胖子一眼,“秋哥,先拿一個給我嚐嚐熟了沒。”
“早呢,慢慢等吧。”說著立秋把紅薯給翻了一遍,把上麵未烤到的翻到下麵。又往坑裏麵添稻草,稻草有點潮,冒出濃重的煙來。立秋就使勁往裏麵吹氣,一不小心被煙熏了,咳嗽了兩聲,眼淚也差點熏出來。三喜見了,說:“秋哥,我來吹!”立秋讓開,三喜趴在稻草上,撅著屁股使勁吹起來,還真把火給吹了起來。三喜興奮了,又趕忙大把地加稻草,結果把剛被吹起來的火又給壓滅了。三喜又使勁吹了幾下,沒動靜,回頭看見胖子在笑,厲聲道:“胖子!你來!”於是胖子也學著三喜的樣,撅著屁股,趴在稻草上吹了起來。可是他壓根不懂吹火,吹了半天也沒動靜。立秋見了,說:“還是我來吧”,說著拿出一小木棍挑開稻草,讓空氣鑽進來,又接連幾下猛吹,火終於又燒了起來。
下麵的部分又烤熟了,香味陣陣襲來,三喜和胖子又咽了口唾沫。立秋把鐵條抽掉,紅薯滾進坑裏,立秋就勢在坑裏又蓋上一大把稻草,火苗也燃了起來,映著那即將落下的夕陽,紅彤彤一片。火苗熄了,灰燼在坑裏冒著煙。立秋突然說:“埋土!”把三喜和立秋說得一愣,他們顯然不知道買圖幹什麼,但看見立秋正在把挖出來的土往坑裏推,也慌忙把腳下的土往坑裏推。坑埋掉了,若不是泥土有些濕,看不出這裏會是個坑,立秋又在上麵插了一根草棍,說:“走吧,先回屋,等會兒來吃。”說著徑自回屋了,留下三喜和胖子兩個看著那微微冒著煙氣的土坑發呆。
一會兒,立秋出來了,走到坑邊,拔下草棍,試了試溫度,說道:“可以吃了,來,挖出來!”於是三個人六隻手在坑裏亂挖起來,立秋要他倆把挖出來的都擺在一起,以便均分。全部挖出來了,全部燒得焦黃焦黃的,一看就很好吃,一點不比城裏街邊的烤爐裏烤出來的差。由於這季節紅薯還不是很大,他們一共烤了十五個。以示公平,立秋從中拿了五個回屋裏吃去了。三喜看著胖子,說:“你吃不完,我替你吃一個”,說著拿了六個也回屋去了。胖子沒出聲,因為他也確實吃不完,撿了餘下的四個,坐在地上吃了起來。至於味道怎麼樣,我不說,各位也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