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異議。”奎尼拋開成見,第一個站出來支持杜嘯林。空走了這一趟,如果不查出個所以然來,回去了也無法跟人交代,倒不如把大家綁在一塊兒,說不定能看出端倪。
李頗黎冷冷一笑:“那麼要怎麼才能揪出內鬼呢?”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他突覺腦子一陣暈眩,出於習武之人的本能,情知是有人在暗中作祟,急運用內力抵抗,卻還是晚了一步,“內鬼……”話音未了,兩眼一黑,人事不省。
過了春節後,四川的天氣依然陰冷,李隆基穿了身厚厚的棉襖,坐在院子的太陽底下,手裏捏了根樹枝,在地下胡亂地劃著,泥土上的劃痕交錯縱橫,雜亂不堪。高力士安靜地站在旁邊,微眯著眼,似乎在享受著此刻陽光的溫暖,懶洋洋的,沒有說話。
“這盤棋啊,越來越亂,越來越讓人看不透了。”李隆基皺著眉頭,喟然道,“究竟誰是執棋子之人,下一步會如何走呢?”
高力士把那老眼昏花的眼睛睜了睜,看了眼地下李隆基胡亂畫的劃痕:“現在的形勢漸已明朗,夜郎那邊有內鬼,外麵又有傅大總管等一班人在活動,不管誰是執棋人,很快就會原形畢露了。”
李隆基冷冷一笑:“隻怕等到執棋人現身時,這天也要翻了。好在號稱‘大唐三絕’之一的裴旻沒讓我失望,沒想到在四川還有藏有如此大的一筆寶藏。嘿嘿,隻要我還活著,不能讓天給人翻了。”
大唐三絕,乃是指李白的詩、張旭的草書和裴旻的劍。裴旻在無意中發現了傅大總管等人去尋寶的線索,並把此消息在第一時間通過梅花衛傳了過來,無疑是立了大功。高力士瞟了眼李隆基,忽說道:“大家有沒有想到,那批寶藏其實就是神龍令?”
“想過,但又不敢想。”李隆基說道,“三月前就有人去了夜郎。如果說神龍令已失,那批寶藏無疑就是神龍令所指引的東西了,其數量如此之大,的確足以攪動天下,顛倒乾坤了。如果仔細去想,越想越令人感到恐懼,他們既然已經拿到了神龍令,還要吸引我們去夜郎,意欲何為啊?”
高力士自然能想到,吸引眾人的目光,是為了他們能騰出時間去找寶藏,可眼下這僅僅隻是猜測而已,背後是否還隱藏著更大的陰謀,誰也說不準。越是摸不透看不穿,便越是教人害怕,高力士幽幽的一聲歎息:“但願陳玄禮此番出去,能帶來好消息,破解所有的謎團。”
裴小小從夜郎出來後,一邊發出消息,聯絡裴旻,一邊往西北方向而行。沒想到裴旻沒聯係上,倒是把神劍幫的同門師兄弟招來了。
原來,裴旻和武月娘在去烏雲仙頂的時候,為免發生不測,向各自的弟子發了消息,讓他們趕來支援。神劍幫接到消息後,派出袁誌雄、劉宏亮、路海濤等二十五人,沿著裴旻所提供的線索,往四川而來。
裴小小見到這些師兄弟,宛如見了親人一般,高興雀躍。那袁誌雄對裴小小有些意思,急走上來道:“小師妹,緣何隻你一個人,李師弟呢?”
裴小小便將夜郎的情況說了一遍。袁誌雄一心想要討好裴小小,道:“李師弟行事太不小心了,如何能讓你一個人來呢,萬一出了什麼事,怎生是好?”
裴小小對袁誌雄毫無好感。他是當地富商子弟,雖說到了神劍幫後,也能刻苦勤練武功,但終究是沾了些富家子弟的習性,眼高於頂,等閑不把人放在眼裏,特別是像李頗黎那種身份背景的人,更是瞧不上。裴小小出身於武學名門之後,性格開朗,又打小受裴旻影響,對那些世俗的成見十分反感,自然更加不會有嫌貧愛富之心,故而她很是討厭袁誌雄,隻覺得他渾身上下都透著股俗氣,與李頗黎身上的那股灑脫勁兒比較起來,他簡直無可取之處。剛見了麵,便聽他說李頗黎的壞話,心裏老大不高興,小嘴一嘟,道:“你知道個什麼?師兄是為了我的安全著想,這才讓我先行出來找我爹。”
路海濤知道她向著李頗黎,沒必要惹不快,笑道:“小師妹說得是啊,李師弟是老實人,豈能有壞心思。不過此番出來,我等乃是接到了師父的命令,去烏雲頂接應,與小師妹正好一路。”
裴小小聽得裴旻也在四川,便將剛才的不快忘了:“當真嗎?那太好了!”由此,神劍幫一行二十餘人,往巫山的烏雲頂方向而去。
在距離巫山二十餘裏之外,有一個去處,喚作將軍峽,兩側青山夾峙,峭壁千仞,猿猴亦難攀得上去。中間隻有一條兩丈來寬的通道,由於通道狹長,頂部又有崖壁上生長的樹木遮蔽,陽光難以照得進去,入得通道內,便黑了下來,且寒氣森森,此等地方,慢說是有將軍鎮守,即便是一群烏合之群,也能教千軍萬馬望而卻步。
裴小小一行人行到此處時,正是當日的午後,由於他們按照裴旻的命令,為防人起疑,節外生枝,並沒走尋常路,而是跋山涉水,專揀隱秘的山路走。到了將軍峽附近時,果然讓他們發現了異常。
從裴小小等人所站的山頭望過去,隻見在將軍峽上麵的一側懸崖上,埋伏著一支軍隊,因是藏於山石叢林之中,具體兵力無法得知,但至少是在千人以上,個個持槍帶刀,神色肅然,殺氣騰騰,處於臨戰狀態。
路海濤驚道:“原來將軍峽果然有將軍鎮守啊!”
裴小小給了他個白眼:“這幾天你吃的是豬食嗎?這撥人出現在此,定然與我爹有關,他們要麼是敵人,要麼是友軍,不然我爹叫我們來此作甚,遊玩嗎?”
實際上裴小小不過說了通廢話,出現這麼支軍隊,無非敵友兩種情況,但袁誌雄一心想哄她開心,馬上接話道:“小師妹說得對,這些人的出現,肯定跟師父有關,我們便在此靜觀其變。”
“那邊還有人!”劉宏亮忽然手一指,指向峽穀下麵的一處凹地,同樣埋伏了一批人,約有百人之眾,奇怪的全都是女人。那裏處於峽穀外圍,適合狙擊,倘若有人從峽穀內跑出來,便會落於她們的手裏,故從部署上來判斷,理應與懸崖上的士兵是一夥的。
“這倒是有趣了!”袁誌雄“唰”的一聲,打開手裏的那柄精致的描金折扇,搖晃起來。他出身於富商之家,膚色白皙,模樣也算得上俊秀,邊搖著扇子,邊談笑風生,倒是十分符合他的氣質:“看來即將從峽穀那頭經過之人,來頭不小,竟讓這幫人如此興師動眾。”
路海濤道:“如果他們要對付的是師父,可如何是好?”
袁誌雄拿扇子敲了下他的頭:“這還用問嗎?自然是不顧一切衝下去,保護師父了!”
裴小小打小就是在這些師兄弟的討好之中長大的,早已習慣了,不過聽到他們這般為裴旻的安危著想,心裏也是高興的,笑道:“袁師兄說得對!”
不多時,行來一支馬隊,從山頭上望將下去看得分明,隻見二十來輛馬車,均載著滿車的柴火,徐徐而來。每輛車均有一前一後兩人護著,皆是山上的農夫打扮,看情形應是在山上砍了柴後,運出山去賣的。
可奇怪的是,區區二十來車柴火,值得如此勞師動眾,動用軍隊在此埋伏嗎?
馬隊很快進入了峽穀,他們應該是對這一帶的環境比較熟悉,幾乎沒作任何猶豫,一輛一輛地跟著入內,正在此時,陡起一陣龍吟虎嘯般的大喝之聲,發聲者中氣十足,發的是丹田之氣,聲震山川,可見是個高手。
大喝之聲落下時,青山綠水之間,突出現一道黑色的人影,捷若健猿,在叢林石岩上縱躍騰飛,如履平地,沒一會兒,就已到了峽穀附近。
這時候,崖上的士兵亦打起了精神,前排的士兵則潛行至崖邊,估計是想將準備好的山石往下擲。再看峽穀外圍的那些女人,個個都捏緊了手裏的劍,蓄勢待戰。
一股殺氣隨著那支馬隊進入峽穀,而在青山綠水間陡然升起,並且籠罩在了峽穀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