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到蘇明兄弟倆身旁,蘇明回眸一瞥,頓時吃了一驚,嗬笑道:“女大十八變,瑤兒出落得連我都差點兒沒認出來。今年也有十六了吧?”
蘇旭點頭笑道:“是,剛好十六。不過因著沒定下婚約,所以還沒辦笄禮。”
蘇明跟著點了點頭,忽地想到什麼,說道:“我記得弟妹在世時,好像替瑤兒說過一門親事。”
除了蘇旭,在場幾人一聽之下,皆臉現錯愕之色。
蘇瑤渾然不知自己有婚約在身,惶惑望向爹爹,想要聽他說個確切。
蘇旭會意,照實說道:“是說過,男方是柳尚書府上的長子,硯舟。”
“柳硯舟?”蘇茉驚愕失色,脫口而出。眼光一對上蘇瑤詢問的眼神,立時心虛地撇開。
蘇瑤蛾眉微蹙,不禁心生狐疑。茉姐姐向來性子直爽,落落大方,說話從不會這般吞吞吐吐。
莫非是柳硯舟有什麼問題?
“爹爹,你先前怎麼從未提起過此事?”她語氣略帶嗔怪,殊無少女情動的嬌羞。
蘇旭安撫道:“莫急。你們的親事不過是你娘與柳夫人的口頭之約,並無媒證。況且這些年,咱們一直在外放,人家哪還會記得咱們。我瞧著這親事大約是不成的。”
聽到此話,蘇瑤和蘇茉都暗暗鬆了一口氣。
弟弟常年貶謫在外,難免失意悵然。蘇明聽不得蘇旭自慚的話,一把握住他的手,不以為然地道:“阿旭,你是先帝欽點的探花郎,胸中大有丘壑,豈能妄自菲薄?如今陛下召你回汴京,定有要職除授。指不定那柳家日後也得巴結你。”
十七年前,蘇家二兄弟北上進京趕考。蘇旭文采斐然,深受先帝賞識,被欽點為探花郎,同年又娶了鎮國將軍府的嫡小姐為妻。
一時風光無限,人人稱羨。
相比之下,蘇明就略微顯得有些平庸,科舉隻中了二甲進士。因此,在他心裏,德才兼備的弟弟就是一顆蒙塵的明珠,總有熠熠生輝的那日。
這些年,他在朝堂上勤勤懇懇,埋頭苦幹,不為名不為利,唯一的願望就是將貶謫在外的弟弟撈回汴京,助其實現青雲之誌。
麵對兄長盲目的信任與期許,蘇旭一邊在心裏苦笑,一邊嘴上說著:“能承兄長吉言,自是最好不過了。”
如果說他是鋒芒畢露的刀刃,兄長則是藏鋒的刀鞘。若沒有兄長周旋與保護,他早就在一次又一次的唇槍舌戰中丟了性命。
想到此處,蘇旭情不自禁地反握住蘇明的手,心中盈滿感激。
“唉喲,擱這兒聊起來了?”江氏嗔了眼丈夫,催道,“快進去吧,別讓老太太久等了。”
不管是小叔子的官職,還是侄女的婚事,她都渾然不當一回事。
官再大,能大過宰相?婚事再好,能好過國公府的嫡小姐?
再說了,蘇瑤有個三年兩頭就要被貶一貶的爹,婚事能好到哪裏去?
蘇明拍了拍弟弟的肩,朗聲笑道:“阿旭,快隨我進去拜見母親。”說罷,攜住蘇旭的手,與他並肩跨過了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