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就算長高了?”萬霸天忍不住笑著問。
小黑拉出卷尺,對萬霸天說:“大隊長,你沒規定我怎麼長,隻要高了就行,你看,剛好一米七五,不多不少。”
“你這不是糊弄洋鬼子嗎?”
“這不算糊弄,現在請大隊長收回成命,讓一連的去給我們當指揮,二連丟人是小事,我就怕到時連隊有抵觸,萬一迎接外賓時,出點紕漏,那就出大事了。”
“你什麼態度?有你這樣威脅領導的嗎?”
“我這叫建議,我代表二連官兵希望大隊長能考慮我們的感受,也請大隊長相信,我們一定能完成任務。”
“你當領導說話是放屁呢,朝令夕改,服從命令,趕緊回去訓練。”
小黑站在萬霸天的辦公室裏不走。
萬霸天說:“你小子還敢抗命,知道抗命的後果嗎?”
小黑說:“知道。”
“知道你還不滾蛋?”
“大隊長不改回命令,我就不走。”小黑索性在椅子上坐下來。
萬霸天說:“你小子已經有一個警告處分了,再不走,就是嚴重警告了。”
小黑說:“為了二連的榮譽值得。”
“你小子說得挺大義凜然的,那你就站在這裏等著處分吧。”
萬霸天的樣子不像開玩笑,說完拿起桌上的墨鏡,站起身,出了辦公室,在機關樓各處轉了一圈,然後向訓練場走去。小黑像個尾巴一樣跟在身後。
萬霸天停住,摘下墨鏡,瞪了瞪小黑。小黑以為萬霸天要改變主意,隨即興高采烈地跑上來。
“請大隊長指示。”
“指示個屁,剛才是嚴重警告處分,再跟著就得降職降級了,你想好了再跟。”
萬霸天說完朝訓練場走去,板寸頭、大墨鏡,配上不緊不慢的小方步,比電視裏常見的黑社會老大還有範兒。而小黑身板筆挺,目不斜視,前後距離保持在五米之外,就像一個職業保鏢緊跟其後,引得訓練場上的牲口們紛紛側目,不知道兩人演的哪一出戲。
萬霸天在訓練場轉了一圈,看見連隊訓練有不規範的地方,就親自做示範,這一示範,就把小黑忘了,等他拍拍身上的土,轉身向另一個連隊走去時,看見小黑還在不遠處跟著,就向他招招手。
“現在降到哪一級了?”
小黑跑上來回答:“報告大隊長,剛才是從正連降到副連,現在是副連降到正排了。”
萬霸天說:“再降就回去種地了。”
小黑說:“條令沒規定具體怎麼降,我還不算老,比連隊有的三期士官還年輕,從正排可以降成士官,從士官還可以降到士兵,在回去種地之前,我還有點機會。”
萬霸天說:“你狗日的就是一塊醬牛肉,你接著強。”
周圍的兵不知道兩人在打什麼啞語,都好奇地望著。萬霸天也沒那個心情繼續泡在訓練場,就往機關樓走。路上碰到一營長趙鐵龍,對他說:“你們營有個幹部瘋了,跟了一下午。”
趙鐵龍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大隊長,誰瘋了?”
萬霸天沒理他,獨自向前走。小黑朝趙鐵龍笑了笑,緊跟上去。搞得趙鐵龍像看兩個瘋子一樣,打量著兩人的背影好半天也沒搞明白。
萬霸天剛走到二連的訓練場地,看見一群人圍著劉一豹,好像正在爭執。萬霸天吆喝了一聲,“你們幹什麼呢?”
劉一豹借機從人群中跑出來,向他報告:“大隊長,二連這活兒你還是讓別人幹吧,我們連也有任務,兩頭忙,顧不上。”
萬霸天說:“你們的表演時間不是在儀仗表演之後嗎,有什麼顧不上的?”
劉一豹說:“我們連的表演是重頭戲,我參加二連的任務會分心,再說,我們連的表演現在還不太成熟,到時萬一出點情況,擔當不起。”
小黑趕緊插嘴說:“對,一連的表演是重頭戲,千萬不能有閃失,大隊長得慎重考慮。”
萬霸天瞪了一眼小黑,“讓你說話了嗎?你現在都快回去種地了,還有啥資格跟我說話?”
小黑咧了咧嘴,收了口。
萬霸天稍作思索,對劉一豹說:“你先抓你們連的訓練,二連這邊你也準備著,到時萬一不行,還得你上。”
劉一豹答了聲“是”,轉身跑了。
小黑臉上露出了笑容,“大隊長的意思是我們二連也準備著?”
萬霸天沒好氣地罵道:“你要準備不好,老子讓你種地都種不安穩。”
小黑興奮地叫道:“謝謝大隊長。”
劉一豹本想借這個機會好好羞辱一下二連,就在小黑跟在萬霸天後麵耍“醬牛肉”的時候,劉一豹趾高氣揚地來到二連,二連人一見他那副德性,雖然還沒翹尾巴,就知道他要拉什麼屎,個個都用機槍一樣猛烈的眼神掃視著他,搞得他很不自在。
王有才一點也沒慣他毛病,“劉連長,你們的任務也挺重,二連的事不用你操心,請回吧。”
劉一豹說:“鬼才稀罕操心你們二連的鳥事,我是看在以前咱倆搭檔的份上,幫你一把。”
王有才說:“這個用不著,二連的事我們自己能解決。”
劉一豹瞪了一眼王有才,“靠,小蜜蜂,到二連你牛了,不要忘了你那點本事是跟誰學的?”
王有才說:“這個我記得,我當排長的時候,跟你學怎麼當副連長,當副連長的時候,跟你學怎麼當連長,我現在這點本事都是你帶出來的,這個我走到哪都不會忘。”
劉一豹說:“那你跑到二連來幹什麼?現在給我們一連打個短工都找不出個像樣的家夥,你不嫌丟人嗎?”
連隊的人呼拉一下圍到了劉一豹身邊,個個義憤填膺,一排長何大軍指著劉一豹說:“你有種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劉一豹聳了聳肩,對王有才說:“我就不信你敢讓你手下排長揍我。”
王有才說:“咱們都是文化人,有什麼事用武力解決就行,你要不收回剛才的話,真把你揍了,我願意和他們一起背處分。”
王有才的這番話終於贏得了二連人對他的敬重,第一次把他當成了二連人。何大軍上前對他說:“指導員,用不著你背處分,這揍人的體力活兒交給我們就行。”
劉一豹指著王有才,氣得說出不話來。“你你你……你這個一連的叛徒……你他媽有種……”就在這時,萬霸天的出現分散了大家的注意力,剛好讓他找到個空子鑽了出來,要不然,他狗日的能不能平安離開二連,就很難說了。
有了腳底下那幾副鞋墊的幫助,小黑的身材一下變得威武挺拔,不知內情的人完全看不出破綻。在迎外彩排時,小黑完全將劉一豹這個對手排除,而且還獲得了總部領導的認可。
好了,魔鬼校長終於來了。小黑和二連的兄弟們費了這麼大勁,就是想讓他狗日的榮幸地瞻仰一下中國特種兵的風采。那當然得讓他不虛此行,好讓他在年老後回憶起這一幕時,能激動有加地說,千萬不要跟這群人在戰場上相遇。
二連組成的儀仗隊在辦公樓前的小操場上整裝待命,我方負責外事活動的戰區辛副司令和萬霸天等一幹領導早就在馬路上迎接。外賓車隊按時在辦公樓左側的馬路上停住,這時一個身著沙漠迷彩的外國禿頂老頭從車上下來,戴著一副墨鏡,表情冷酷,神態傲慢。傳說中的魔鬼校長原來就是這副操行。
魔鬼校長下車與辛副司令等人握手後,辛副司令正要指示立即進行迎賓儀仗表演,這時魔鬼校長卻被環繞在辦公樓前的宣傳櫥窗吸引了目光。那是大隊各連隊開展訓練和學習的剪影,魔鬼校長興致勃勃地圍著櫥窗參觀起來。
魔鬼校長隨著環繞小操場的櫥窗,從辦公樓的左側轉到了右側馬路,參觀完櫥窗後,直接走進操場,看見一隊士兵正昂首挺立,翻譯告訴他,這是歡迎他的儀仗隊,魔鬼校長點點頭,立即向儀仗隊前的紅地毯走去。
魔鬼校長不知是真不懂,還是裝迷糊,按國際慣例,檢閱者都是從向被檢閱軍隊軍旗致禮開始,然後由儀仗隊的排頭走向排尾。魔鬼校長此時卻走向了儀仗隊的排尾,沒等萬霸天通過翻譯轉訴,他已經踏上了紅地毯。把他拉回來,讓他再從另一端開始,已經來不及了。
這是典型的禮儀盲,這等丟人的事,傳出去會被人笑掉大牙。萬霸天等人也不好意思向他指正,立即指示小黑進行儀仗表演。
小黑喝了一聲“立正”,轉身,雙手抱拳,收於腰際,後腿一蹬,以機械般準確的動作,朝右側跑來,在距魔鬼校長大約七步之處,停住,敬禮,報告:“將軍閣下,中國人民解放軍陸軍特種部隊野狼大隊儀仗隊列隊完畢,請你檢閱!”
魔鬼校長抬了抬手,給小黑還禮的動作一點也不標準,接著把手放下,跟在萬霸天身旁,朝前走去。走了兩步,就停下來了。
靠,這時候怎麼能停下來?這他媽一點也不符合外交禮儀。
正常情況下,魔鬼校長作為軍人,在這麼隆重的場合,應該朝隊列敬禮,直到通過隊列,才能禮畢。估計他生下來就不懂得什麼是外交禮儀,出國的時候,也沒來得及補上這一課。
各位看官,你們猜魔鬼校長停下來做啥?
原來是他狗日的鞋帶開了。
這麼大的場麵,你的鞋帶早不開,晚不開,偏偏這時候開,那不是袍哥人家常說的拉稀擺帶嗎?丟人都丟到了國外。這要換成我軍將士出去遇到這種情況,那不是有損國格嗎?這是嚴重的不講政治,回來估計做檢查的話,寫的紙估計能夠他一輩子擦屁股用。
這樣看來,將軍以上的首長配備生活秘書是多麼英明的舉措,像鞋帶開沒開,褲子拉鏈拉沒拉上這種事情,都是生活秘書應該做好的工作。不知魔鬼校長所在軍隊有沒有生活秘書這個編製,要是沒有的話,回去應該考慮考慮。
負責儀仗的二連戰士看見魔鬼校長出了這麼大的洋相,很想笑,卻沒敢笑出來。不然,寫檢查的就該輪到他們了。
魔鬼校長好像一點也沒覺丟人,也不懂隊列中做小動作必須向值班員報告的規定,旁若無人地擅自蹲下身係鞋帶。舉手投足間,絲毫沒有局促和窘迫,相反,還能看出故意流露出的傲慢和不以為然。戰士們覺得這老家夥牛逼得有點過頭了,個個拿這兩天剛練成的鬼眼神刀招呼過去,恨不得把他狗日的亂刀砍死。
魔鬼校長係完鞋帶站起身,好奇地看了一眼麵前正瞪著他的楊誌剛。楊誌剛緊握手中鋼槍,目不斜視,一雙豹眼與魔鬼校長鷹隼般鋒利的目光來了個正麵交鋒,表麵平靜之下,暗中卻如風雷震蕩,天崩地裂,傾刻間,兩人仿若武林高手,各自展開平生絕學,一個使的西域屠龍刃,一個使的東方霸王劍,兩人大戰三百六十回合,刀鋒過處,尤如菜刀砍電線,一路火花帶閃電,卷起殘葉如千堆雪。
棋逢對手,雙方誰都沒占到便宜。
魔鬼校長拍了拍楊誌剛的肩膀,嘣出一個洋屁,“good”。
魔鬼校長接著向前走,目光在麵前每個人臉上掃過,迎接他的,同樣是無數把明晃晃的鋼刀。老家夥看得興致大發,在每把刀前都停住身,好像在觀察那耀眼的刀光到底是紙糊出的,還是經過千百次淬火錘煉出來的。
好好一個代表國家和軍隊最高禮節的儀仗式,被狗日的老鬼頭變成了視察自家護院親兵一樣隨便。真應該把這老家夥送到兩千多年前,去春秋戰國跟孔老夫子好好學一下什麼叫禮儀。
魔鬼校長快走到隊列盡頭時,朝二連的兄弟們擺了擺手,連說了幾個“good”,然後就轉身,準備撤退了。
老鬼頭這時犯了一個不可原諒的錯誤,在隊列盡頭,有兩名護旗手執著我軍神聖的八一軍旗。在國際外交禮儀場合,一國軍人見到另一國軍旗是要致以崇高敬禮的。要是按正常檢閱路線,老鬼頭應該先向軍旗敬完禮,然後檢閱儀仗隊。既然他搞反了,檢閱完後也應該向軍旗敬禮。這時老鬼子不知是故意,還是老糊塗了,居然沒向軍旗敬禮就想溜,這不但不符合國際間通行的禮儀,也太不把我軍幾百萬虎狼之師放在眼裏了。
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這都是一種侮辱,一種怠慢。老鬼子裝著沒事一樣,繼續向前走。就在萬霸天抬頭望向我辛副司令,意思是問他如何處理的時候,眼前人影一閃,小黑跨步上前,一下將老鬼子拉住了。
小黑用英語對魔鬼校長大聲說:“將軍閣下,按照國與國軍隊之間的禮儀,你應該向我們的軍旗敬禮,你可以拒絕,但我們將視作這是你對我們軍隊的侮辱和挑釁!”
魔鬼校長詫異地聳聳肩,指著那麵軍旗,同樣用英語回答道:“你說的是那麵旗幟嗎?我以為是你們用作歡迎的彩旗。”
小黑義正辭嚴地說:“將軍閣下,如果你了解中國近代史,就不會犯這樣的錯誤,這不是一麵普通的紅旗,它是自一九二七年八月一日以來,無數熱愛這個國家的勇士,在炮火中,在槍林彈雨中,在麵對麵的肉搏中,用他們的鮮血染紅的,這麵旗幟凝聚著全體中國軍人的意誌和決心,一切藐視、侮辱、踐踏我們尊嚴的所有敵人,不管他有多強大和囂張,我們都會堅決給以迎頭痛擊,讓他永遠記住,對這麵旗幟的任何敵對行為,對他的軍隊以及國家來說,都是一場災難和惡夢。”
“這隻是一個誤會。”魔鬼校長再次聳了聳肩,“我為我剛才的疏忽道歉。”
魔鬼校長說完轉身,恭敬地走到八一軍旗前,舉手敬了一個莊嚴的軍禮,然後回頭對小黑說:“除了這個,我還需要做點什麼?”
小黑搖搖頭說:“既然你已澄清誤會,那就不用做別的,中國人民是好客的,中國軍人也一樣,在這裏,你會得到朋友般的照顧。”
魔鬼校長對小黑舉起了大拇指,連說了好幾聲“OK”。轉身走了幾步,突然回頭望著小黑,“你是獵人八號?”
小黑立正回答:“報告將軍閣下,我叫王金斧,當然,在國外的時候,你們也這樣叫過我。”
魔鬼校長張開雙臂,迎麵走過來,一把抱住小黑。
“想不到我們又見麵了,真高興,這次是在你的國家,我們是作為朋友見麵的。”
小黑等他鬆開之後,伸出手。“歡迎你,雷蒙特將軍。”
魔鬼校長握著小黑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笑著說:“恭喜你,我的朋友,你的個子長高了,我差點沒認出你。”
小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儀仗歡迎式結束後,外賓請進辦公樓會議室,由萬霸天簡單介紹了野狼大隊的發展曆史和完成的重大任務等基本情況後,直接被帶到訓練場。
一連早就在此等候多時,這是重頭戲,也是他們多年來迎接外賓時的保留節目。飛車捕俘,一個個好似雜技演員在表演飛車絕技。絕壁攀登,宛若敏捷機靈的猿猴,如履平地。擒拿格鬥,一招製敵。硬氣功表演,頭碎酒瓶,腳踢板磚,無不應聲而碎,無堅不摧。
表演進行得很順利,這都是特種兵的基本技能,或者說是有我軍特色的特種兵的基本功。一般的外國人,見了我軍表演的中國功夫,都覺得很神秘,莫不頂禮崇拜。
外賓中有不少人起立鼓掌,有人甚至還打起口哨。魔鬼校長不為所動,表演結束後,放下手裏的望遠鏡,一張老臉沒有任何表情。
接著,魔鬼校長走下觀禮台,與我方參演人員合影之後,走向綜合訓練場,專心地看著那一塊崎嶇不平的不毛之地,那是牲口們超難度超強度訓練的結果。從棱角分明的石礫和人工栽種的荊棘叢,似乎可以看到野狼大隊的牲口們是怎樣在那上麵摸爬滾打的。
魔鬼校長撿起一塊雞蛋大的小石頭,舉在眼前看了好半天,然後回頭對萬霸天說:“我能不能把這塊石頭拿回去當成禮物送給我的孩子們?”
萬霸天說:“當然可以,除了這個,我們還有更好的禮物。”
“不,這個就是最好的禮物了。”老鬼子說完,將那塊小石頭像寶貝一樣裝進了左上衣口袋。
隨後,魔鬼校長參觀了一連的內務設施,看到床上的被子如刀削出來的豆腐塊,老鬼子詫異地瞪大眼睛,對萬霸天說:“這是什麼高科技?”
萬霸天笑著對翻譯說:“這不是高科技,這是睡覺的被子。”萬霸天說完拉開一條被子。
魔鬼校長用手摸了摸,確信是一條棉被後,感到不可思議。“用這樣的藝術品睡覺太可惜了,然道你們不用睡袋睡覺嗎?”
萬霸天說:“我們在執行任務時用睡袋,平時我們用整理內務來養成軍人嚴謹細致的良好作風。”
魔鬼校長感歎地笑著說:“你們中國軍隊真是太不可思議了,做任何事都做到極致,跟你們比,我們的宿舍簡直就是豬窩。”
魔鬼校長說完交待身後一個隨從,好好跟中國同行學一下怎麼把被子疊成方塊,這對培養軍人的耐心和細致會大有幫助。
在連隊俱樂部參觀完連史和代表榮譽的錦旗之後,整個活動就算走馬觀花地結束了。魔鬼校長似乎意猶未盡,對在場的辛副司令請示,能不能參觀一下我特種兵使用的輕武器。
得到同意之後,劉一豹取出兩支95步槍。魔鬼校長不愧玩槍的行家高手,劉一豹隻做了一遍拆分和組裝動作,魔鬼校長便記住了,輪到他拆完槍組裝時,動作一點也不比劉一豹慢,看得周圍人無不暗暗吃驚。
更讓人吃驚的是,魔鬼校長向劉一豹發起了挑戰,要來個現場拆槍組裝比賽。
劉一豹把目光投向萬霸天,萬霸天說:“陪他玩玩。”說完又給他遞了一個眼神,那意思劉一豹明白,對方是高手,大意不得。
玩槍是劉一豹的強項,當戰士時是連隊文書兼槍械保管員,沒事就喜歡把槍拆了裝,後來代表野狼大隊參加戰區的槍械保管員技能比武大賽時,拆裝槍這一項的紀錄到現在也無人打破。後來劉一豹又練就蒙著眼睛拆裝槍的絕技。蒙眼睛進行拆槍絕不是裝X,要是戰鬥中,夜間槍支出點故障需要維修清理,這項本領就能救命。野狼大隊的人都練過蒙眼拆裝槍,但誰都沒劉一豹快。這時他的速度已遠遠超過當年比武時的水平,用劉一豹自己的話說,槍在他手裏,就像長在他手上的指頭,想怎麼掰就怎麼掰。
按照魔鬼校長的要求,劉一豹從拆到組裝再演示一遍後,兩人正式計時比賽。劉一豹放慢手法,給魔鬼校長演示完畢之後問:“可以開始了嗎?”
魔鬼校長說:“可以。”
萬霸天拿著一塊秒表,說了聲“開始”,兩人就抄起家夥,各自分頭忙活起來。
劉一豹已養成習慣,即使不拿頭巾蒙眼,拆槍時也會自然地閉上眼睛。槍支的每個組件,該怎麼拆,到時又該怎麼裝,經過無數次練習,早就爛熟於心,這時閉上眼睛,反倒少了外界的幹擾。這一點,也隻有高手才能做到,也隻有高手才會這麼氣定神閉。
劉一豹的動作確實夠快,一眨眼,一支槍就像變魔術一樣,被拆點七零八碎。這還不是他最快的速度。他相信自己絕對比魔鬼校長快。95步槍雖然配發沒多久,劉一豹這個槍癡早就暗中拆裝過無數次,直到確信自己的速度能穩拿野狼大隊第一之後才罷手。而老鬼子之前肯定沒接觸過我軍新配發的這種槍,真正拆裝這種槍的經曆也就剛才那幾次,贏了他也不見得有多光采。
劉一豹雖然心裏這麼想,但手上一點也不慢。軍人對武器的熟悉程度能反應出訓練水平,當著這麼多外國同行的麵,他當然要讓他們知道,我特種兵是從來不吃素的。
這個短暫的過程中,劉一豹聽見萬霸天咳了一聲,並沒在意,接著又聽萬霸天咳了一聲,劉一豹仍然沒睜開眼睛,心想,萬老大咳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在向他暗示不要搞得太快,到時老鬼子輸了會很沒麵子?管他狗日的有沒有麵子,謙虛從來不是軍人的美德,老子先把他贏了再說。
這時劉一豹的槍已組裝完成,一拉槍栓,平舉,做了個射擊的姿式,同時睜開眼睛。讓他沒想到的是,魔鬼校長在他睜眼的同時,那支槍已向他的腦門頂了過來,接著看見的是魔鬼校長那張笑得擰成了大麻花一樣的臉。
劉一豹以為魔鬼校長根本就沒拆裝槍,在他閉眼的時候,拿著槍悠閑地等他睜眼。接著聽到萬霸天報秒:“雷蒙特將軍,十六秒零六,劉一豹,十六秒十二, 雷蒙特將軍勝出。”
劉一豹以為自己聽錯了,這怎麼可能?一個接觸95步槍不到五分鍾,剛學習怎麼拆裝的人,居然能勝他,這他媽絕對是天方夜譚。劉一豹回頭看了一眼萬霸天,見他脖子上鼓起的青筋和惡狠狠的眼神,就知道這一切是真的了。
魔鬼校長笑著站起來,扭頭對萬霸天說:“這不能算我的勝利,他是閉著眼睛完成的,而我恨不得再睜大兩隻眼睛。”
所有人都覺得老鬼頭贏得不可思議,他的動作除了劉一豹沒親眼目睹外,在場其他人都看得真真切切。麵對大家詫異的眼神,老頭給出了答案。
“我十二歲就進了一家兵器廠,主要工作就是把各個廠家生產的槍支部件組裝成完好的槍支,然後送到軍隊去,這個工作我幹了十年,到底組裝了多少支槍,也許隻有上帝知道,沒想到當年那個讓我失去少年歡樂的枯燥工作,讓我今天在麵對一位優秀特種兵時發揮了作用。”
老鬼子隨行的軍官率先鼓起掌,我方人員也不得不鼓掌表示敬佩。魔鬼校長拍了拍劉一豹的肩,舉起大拇指。“good!”
劉一豹做夢一樣站在那裏,感覺魔鬼校長的表揚就像鞭子一樣,狠狠地抽在了他臉上。
魔鬼校長看到俱樂部放著乒乓球台,饒有興趣地拿起球拍,對辛副司令開玩笑似的說:“好了,現在我們可以用和平的方式來表達我們的友誼,將軍閣下,是否有興趣?”
跟一個蠻夷動手過招,還輪不到我們的將軍出馬。辛副司令客氣地擺手婉拒了,隨即指示萬霸天,找個像樣的跟他玩玩。萬霸天心領神會,回頭就找呂政委,低聲說:“拿下他。”
呂政委除了與時俱進深不可測的政治理論水平以外,打乒乓球更是野狼大隊的第一高手。野狼大隊舉辦的曆次乒乓球比賽,各路高手在他麵前,最高紀錄也隻能走七個球。就連乒壇的某位國手到大隊來與牲口們分享他成功的喜悅時,也半真半假地和呂政委打得難分難解。呂政委的水平有多高,讓跟他過招的業餘選手想想都雙腿打顫。
呂政委從人群中走出來,拿起拍子,頗具專業架式地與魔鬼校長進行拉球熱身。
萬霸天這時將劉一豹拉到一邊,低聲吼道:“你他媽這叫‘趴逼上打瞌睡,真的不想幹了’,你千萬別說你是褲襠裏打麻將,沒擺弄開?”
劉一豹似乎還在夢遊,摸了摸腦袋,喃喃自語:“真沒想到他是個高手。”
“你不是吹你也是高手嗎?你插根大蒜裝什麼象,老子咳了兩聲,是在給你提示動作麻溜點,你他媽還不慌不忙的,這下裝明白了吧?”
劉一豹立正回答說:“明白了。”
萬霸天生氣地瞪了他一眼,“你他媽明白啥了?”
劉一豹說:“強中自有強中手。”
“狗屁,我看是你們一連這個標杆當得太久了,自以為老子天下無敵,這下丟人現眼了吧,娘的,這臉都丟到國際上去了……”
就在萬霸天訓斥劉一豹的同時,圍在乒乓球台前的人群傳出一陣叫好聲。與以往不同的是,聽到觀眾歡呼就變得興奮無比的呂政委,這時表情凝重,如臨大敵,整個身形如老雞張開雙翅,護著整個球台,精神高度集中等著魔鬼校長發球。魔鬼校長高大的身軀此時更顯彪悍之氣,隨著一股旋風襲來,身形如老鷹撲小雞一樣發起淩厲攻勢,球路刁鑽,盡掛反手死角。呂政委眼到手到,球拍一擋,卻撲了空,球從他的腋下鑽過去了。
球局正式開始後,魔鬼校長連發兩球,呂政委連風都沒摸著。打乒乓球的人都知道,誰都有自己的發球絕招,球路不熟的情況下,發球能達到突襲效果,但要想控製整個球局,還得靠綜合實力。
輪到呂政委發球時,呂政委拿著球在拍子上掂了半天,最後改變姿式,看過他打球的人都知道,呂政委要發絕招球了。
呂政委的絕招球是下旋球,不但快,球在落點之後,還帶有下墜。這個球野狼大隊無人能破,不管怎麼接,不是飛出球台,就是打網不過。連乒壇的國手剛開始接這個球時,也有點摸不著風,後來身形一退,等來球的下墜力量卸去之後,用削球的方式回過去,然後再等著接人家的扣球。
這個破解之法野狼大隊的人學會之後,用削球方式接住了呂政委的發球,卻接不住隨後而來的暴扣。畢竟,野狼大隊的大多數牲口不是吃這碗飯的。
呂政委發出絕招球後,眼裏盡是自信。他知道,對方肯定接不住這球。魔鬼校長一看呂政委發球的姿式,就知道這球不好接,見球來得迅猛,慌亂之下,本能地伸手拿球拍一擋,球飛上了高空。這種情況,跟呂政委預想中的一模一樣,無數跟他交手的人大部分都是這種結局。呂政委根本沒準備去接,他知道球肯定會落在球台外麵。
球在空中遊蕩了一圈,朝下落去。奇跡發生了,球剛好落在球台邊棱上,傳說中可遇不可求的掛邊球出現了。這時球路已變,呂政委想接已無力回天。
外軍代表團成員發出歡呼,魔鬼校長這球接得實在太漂亮。魔鬼校長很無辜地朝呂政委聳了聳肩,做了個不可思議的表情。
呂政委也感覺不可思議,心想,老鬼頭運氣真好,再接一球試試。呂政委接著發出一球,這球去得比剛才更快,暗中又加了不少力度,直奔對方死角而去。沒想到魔鬼校長比他更快,身形一閃,揮手就是一個暴扣。
這樣的旋球,居然不用以柔克剛的手法來接,而是暴扣,聞所未聞。魔鬼校長扣過來的球比呂政委的發球不知又快了多少倍,呂政委大驚失色之下,伸手去接,已是來不及,球擦著網沿,像呼嘯的子彈一樣怒射在球台有效區,然後速度不減,打在呂政委身上。
比分已經是零比四。
呂政委感覺遇到了有生以來最難對付的對手。想起萬霸天向他交待的“拿下”,額頭滾出汗珠,一張臉因為強大的壓力變得通紅。
又輪到魔鬼校長發球了。遺憾的是,呂政委仍然沒摸著風。接下來的比賽變成了魔鬼校長的個人秀,削、拉、暴扣,無所不能。一局下來,呂政委以二比十一慘敗。
魔鬼校長像小孩一樣手舞足蹈,“我真的贏了嗎?哦,上帝,不可思議,我贏的可是打乒乓球的中國人。”
外軍代表團成員更是熱烈地鼓著掌,用偉大等諸多溢美之詞讚揚著魔鬼校長的神勇。魔鬼校長擺擺手對他們說:“孩子們,這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中國有四大文明,尤其是火藥和指南針改變了整個世界的曆史進程,而中國人從不驕傲,也從不炫耀自己的實力,就像剛才和我打球的上校牧師,如果他不讓著我,我是打不過他的,讓客人玩得開心是中國的好客之道,謝謝。”
靠,老鬼頭居然把呂政委當成了他們外軍中的牧師。這讓呂政委有些哭笑不得,也沒多作解釋。不過,聽了他的話,心頭卻暗自慚愧。老鬼頭深諳為人之道,知道這時要給主人留點麵子。
不過他那番有關火藥和指南針的論述卻暗中戳痛了中國人的傷疤。誰都知道,中國人發明的火藥和指南針武裝了西方列強的航炮,最終打開了中國的大門。這是所有現代中國人臍帶中留下的傷痕,狗日的魔鬼校長這時偏偏不識好歹地提出來,讓在場每個野狼大隊的牲口都感覺岔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