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車禍(1 / 3)

七 車禍

第二天早上,喬暮睜開眼睛的時候,言非白已經不在了。床頭櫃上,一枝帶著清香的月季下,壓著一張折疊的紙。喬暮揉著眼睛,邊大哈欠邊打開:今天不用上班了,在家裏休息。

喬暮差點忘記言非白的字有多麼好看了,輕輕的撫摸著一個一個的字,想想著言非白寫它們時的樣子,喬暮不由得笑了出來。

“like a bird, like a bird, like……”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喬暮趴在床上,夠到手機,按下接聽鍵:“喂,非白……”

“姐姐!”

“小光?”喬暮坐了起來。

喬小光是喬暮同父異母的弟弟,今年十歲。

“姐姐,今天是我十歲的生日,我想和姐姐一起吃飯。”

喬暮眼神一暗,小光已經十歲了,那也就是說,母親已經去世十年了……“姐姐!”喬小光見喬暮沒有回答,大聲地喊道。

“小光,姐姐前天不是陪你吃過飯了嗎?還給你買了你想要的汽車人,所以今天……”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和姐姐一起吃飯!”喬小光的聲音已經帶著微微的鼻音,讓喬暮不由自主地回道:“好。”

放下電話,喬暮看向窗外,歎了一口氣,今天這麼好的陽光,怕是要辜負了。可是明明每一次見麵都會不歡而散,為什麼每年父親喬正軍都會讓小光打這個電話。

帶上前兩天的電話裏喬小光說過的一個新玩具,喬暮來到了約定的包間。

隻是沒想到,當喬暮推開包間門的時候,喬父和繼母吳蓉都站了起來,言非白正在幫喬小光拆禮物。

“是我打電話讓非白過來吃飯的,我們一家人也好久沒有坐在一起吃飯了。”喬正軍順著女兒的目光看過去,解釋道。這才幾個月不見,怎麼瘦了這麼多。

一家人?喬暮的眉眼挑了挑,衝到喉嚨口的話在看到小光的笑臉時,硬生生地壓了下去。

“姐姐,你來了!坐這裏!”喬小光拉著喬暮,讓她坐到了言非白身邊,自己則坐到了喬暮身邊。

“菜已經點好了,你看看還有什麼想吃的?”言非白打開菜單,放在喬暮麵前。

“不用了。”喬暮搖了搖頭,身子往小光的位置側了側,言非白看了一眼喬暮,笑了笑,喝了一口麵前的紅酒,然後將菜單遞給服務員。

菜陸陸續續地上來了,喬小光拚命地替難得見到的喬暮夾菜。

喬暮摸了摸喬小光的頭,笑了笑:“謝謝小光。”

似乎是覺得喬暮心情不錯,喬正軍也難得地露出了笑容。

“小光,姐姐有事,下次再陪你好不好?”坐了沒一會兒,喬暮便溫柔地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道。多看一眼父親身邊的那個女人,喬暮便覺得自己的心髒會多疼一次,如果母親還活著的話,一家人也會這樣其樂融融吧?

喬小光看了看自己母親,又看了看喬暮,小心翼翼地道:“姐姐……”

“乖,姐姐下次再來看你好不好?”

“走走走!這才坐了幾分鍾就說要走,今天是你弟弟的生日你知道嗎?你是有多緊急的事比小光的生日還重要!”喬正軍大怒,拍著桌子道,溫容連忙拉著丈夫的衣袖。

“一家人?”喬暮站起來,冷笑道,“你們才是一家人,我,從頭到尾就隻是個外人。”

“你,你……”喬正軍氣得說不出話來。

“哇——”的一聲,喬小光哭了起來。

“喬叔叔,抱歉,你們先吃,我們先走了。”言非白皺眉,站起來,挽住喬暮的肩,手掌下,纖細的身體正在微微發抖。

打開門,一切的不開心都關在了身後。

喬暮掙脫開言非白的手,一言不發地往前急走,她的雙手緊握成拳,整個人控製不住地發抖。

“喬暮。”

沒有回答。

“喬暮。”言非白跟上喬暮,拉住她的左臂。

喬暮站定,回身,甩開他的手,作為自己的未婚夫,喬暮知道,言非白有在場的理由,可她就是覺得生氣。

言非白走近喬暮,淩亂的牛海下,她的眼裏有著隱隱的淚光。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言非白道:“對不起,我也隻是比你早半個小時接到喬叔叔的電話,可是你剛剛對喬叔叔說的話實在是過分了。”

退後一步,喬暮歪著頭看向他,冷笑道:“過分?哪裏過分?是說我們不是一家人過分,還是沒有乖乖地陪他們吃完那頓飯過分?”

言非白差點都忘記喬暮的伶牙俐齒了,多少年了,隻要涉及到喬叔叔和喬媽媽,她就像是全身豎起尖刺的刺蝟,傷了別人,也傷了自己。

“你既然來了,為什麼不能好好吃完這頓飯?”言非白走近,握住她的右手手腕,“你知道喬叔叔因為你答應吃這頓飯多高興嗎?你什麼時候才不能像鴕鳥一樣,以為將頭埋進沙子裏就什麼事都沒了!”

閉上眼,再睜開時,喬暮的眼裏一片清冷:“放手。”

沒有鬆手,言非白反而更走近一步,近得聞得到他身上的花香味,是了,早上的那束花應該是他到院子裏摘的。

“放手?”言非白重複著喬暮的話,眼裏有著小簇的火花,“喬暮,你家裏的事情,從來不想我參與,也不讓我插手,在你看來,你有你的原因和理由,可是在我看來,你最矛盾和掙紮的東西不願意讓我知道觸及,這隻能說明,在潛意識裏,你一直,是把我排除在外的。”

喬暮咬著下嘴唇,倔強地一句話都不說。

“你寧願被我誤會,也堅決不肯告訴我自己真實的心情,就連我爸媽都認為我對你太過冷漠,可是,你從來就沒有相信過我,你不相信我會相信你、理解你,你不相信我是你可以依靠的人,你不相信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在你身邊,你從來都不覺得,我是和你真正地在一起。喬暮,說到底,一直以來不被信任的人,是我。”言非白放開喬暮的手,似乎想是看進喬暮的心底,嘴張了張,終究是問出了一個壓抑很久的問題,“喬暮,你當初,為什麼會答應和我在一起?”

“行了,你今晚已經喝得夠多了。”著名的醫生池立拉下言非白的酒杯,他是言非白當時留學美國時,一個圈子裏的朋友。

揮開池立的手,言非白徑直再倒了一杯酒,桌麵上的手機亮了起來,顯示著“喬暮”兩個字。

“不接?”

“喝酒。”言非白一口喝幹杯中的酒,再倒了一杯。

“喬暮,你當初,為什麼會答應和我在一起?”昨天晚上,自己這樣問她,可那個女人呢,卻仿佛聽到了什麼奇怪的事,微微張著嘴,眼睛裏的詫異根本都隱藏不住。

他一直期待她能說點什麼,無論什麼都好,可她的嘴張了張,到最後,依舊什麼都沒有說。

幾分鍾後,手機屏幕又亮了起來,依舊是喬暮打過來的。言非白皺起眉頭,修長的手指想要按下關機鍵,卻被池立搶先了一步。

“hi,嫂子。”池立一邊聽電話,一邊躲開言非白想要拿回手機的動作,但卻在聽到電話對麵的話後愣住了,“你說什麼?”

言非白的動作頓時停住了,眉頭也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

“非白,醫院來的電話,喬暮……出事了。”池立的臉色有些難看。

言非白握住酒杯的手一用力,紅色的液體潑在他昂貴的西裝上,顏色慢慢地沁了進去:“電話。”

池立立刻將手機遞給言非白。

“你好。”言非白拉了拉領帶,“我是喬暮的未婚夫,請問喬暮在哪個醫院……好的,好的,謝謝,我馬上過來。”

掛上電話,言非白立刻起身離開:“今天的酒錢記在我賬上。”

“喂!喂!非白,你能開車嗎?”

但那個人已經聽不到他的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