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暮將頭縮到被子裏躲避著清晨灑進來的陽光,同時低聲嘟囔著:“非白,窗簾拉上……”
沒有回應。
喬暮立刻清醒了過來,她坐起身,看著身側無人睡過的床單,看來言非白又加了一夜的班。
打開窗戶,清晨的陽光帶著一股青草的氣息漂了進來。喬暮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稍稍水腫的臉,有點苦惱,她有個壞毛病,哭過之後臉很容易腫。17歲那年,在醫院躺了一年之後,她便不會哭了,即使是遇到再大的苦難和挫折,也一滴淚都流不出來,不知道自己昨晚在夢中夢到了什麼。
簡單地梳洗之後,喬暮戴上一個大墨鏡,擋住自己微微水腫的臉。職業的深藍色套裙,精致毫無瑕疵的妝容,堅強而又強大的心髒。出了這扇門,她就是盛鼎企業最出色的危機公關經理。
喬暮剛進辦公司,助理小艾便敲門進來,似乎有些為難地道:“喬姐……”
“有事?”
自己的這個助理性格直爽,工作效率極高,很少看到她有如此猶豫的時候。
“言總正在辦公室裏發脾氣,似乎是因為HR的黃經理,但是有一份文件需要言總馬上簽字,我,我不想被李秘書看到我挨罵的樣子……”小艾雙手捧心放在胸前,“淚眼汪汪”地對著喬暮道。
言非白的秘書李闖是小艾的暗戀對象,難怪她這麼上心。
喬暮笑了:“文件拿來。”
“謝謝喬姐!”笑容立刻在小艾的臉上綻放,仿佛是雨後陽光下的向日葵,溫暖而又清涼。
整個盛鼎都知道,言非白在工作上是出了名的強迫症患者,在工作上向來以“苛責”出名。他極少動怒,一旦他動怒,便說明他已給了你超過三次的機會,而你依舊沒有把工作做好。
不少女員工都私下討論,說言非白是不是處女座,不然為何如此精益求精,事事親力親為。隻有喬暮知道,他是很傳統的那種人,認同最普世的價值觀,相信努力和堅持,是那種一旦做了選擇,便會一條路走到黑的人。無論對人對事,都是如此,不然,盛鼎也不會有今天這樣傲人的成績。
“砰砰砰。”喬暮敲了敲門。
“進來。”
很清冽的聲音。
喬暮一直都覺得言非白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夏風吹過大提琴時發出的微響,清亮低沉。
十幾歲的時候,她無數次站在家門口,聽到裏麵父母激烈的爭吵聲,無助地站在家門口,不一會兒,隔壁的言家都會響起開門聲,比她大了不到兩歲的言非白看著她,小心翼翼地藏起眼裏的擔心,小太陽一般地對她道:“進來。”
言非白不知道,僅僅隻是這樣簡單的兩個字,卻溫暖了喬暮很多年。
推開門進去,喬暮手裏拿著剛買的早點,言非白一加起班來,便會經常忘記吃飯:“你吃過早飯了嗎?”
黃兆興看到喬暮進來,立刻鬆了一口氣,他抹了抹腦門上的汗,有些感激地朝喬暮笑了笑。
“明天上班之前,新的策劃方案必須放到我的麵前。”言非白注意到兩個人之間的小動作,皺了皺眉。
“好的。”黃兆興連連點頭,之後便退了出去。
炸得金黃的油條,散發著濃濃香味的豆漿,還有十分養胃的小米粥,很精致,也很健康的早餐,光是看著,便讓人食指大動了。
“你吃過了嗎?”言非白拿起小米粥喝了一口,然後看向喬暮微微冒著汗的臉,眉心蹙起,粥很燙,應該是剛剛才買的。
“吃過了。”喬暮回答著,同時想將手裏的文件放到辦公桌上,“這份文件需要你馬上簽字……”
吃過了?也就是說,這份早餐是她臨時起意買的,隻是為了幫同事的忙?
剛轉過身,喬暮的右手便被拉住了,她沒有回頭,也沒有掙紮。過了五六秒,喬暮手上的溫度終是放開了。
“我不餓。”言非白的語氣有一點低沉。
“可是……”可是他剛剛明明連筷子都拿了起來。
言非白看了她一眼,墨似的目光中似乎有一閃而過的光亮:“拿走。”
喬暮愣了兩秒,然後轉身將剛剛拿出來的早餐收拾好,轉身準備離開。她的身後,言非白抽出鋼筆,在文件上飛快地簽上自己的名字,頭也不抬地道:“讓小艾自己來拿文件——不要做本職工作外的事。”
握著門把手上的手指有些發顫,喬暮很想回頭問他,昨天是自己的生日,為什麼寧願在加班,也不回家。可她終究隻是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推開門出去了。
一扇門之後,言非白拿出手機,再一次確認昨晚有沒有漏接的電話。
沒有。
就算是她生日這麼特殊的日子,自己故意加班,徹夜不歸,那個女人,也絲毫不會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