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親曾對我說過,你一直希望陪伴你的人是一個謙和溫潤驚才絕豔的翩翩公子,我自知,”他頓了頓,“比不上端惠太子。”

“我和李渲永遠都走不到一起。”

謝姝淡淡開口,嗓音有些沙啞。

“我知。”衛承好似笑了一下,語氣有些嘲弄。

“若不是因此,我又如何有機會呢。”

他頓了頓,似乎是下定了決心要講什麼說出口。

“可是若我告訴他你還活著的消息,至少他能活著,如你希望的那樣。”

“宮變那日,我不知道那是你做的局,你口中的唯一遺願,便是希望陛下能夠放過端惠太子,也沒有對我說一句話,一句都沒有。”他又輕笑了一聲,“我自作主張沒有告訴他你還活著的消息,也沒有告訴你他自盡一事,你怪我,我沒有什麼好辯解的。”

一時間,空氣再次歸於寂靜。

“衛承,”過了半晌,謝姝開口,“我不怪你。”

“……為何。”

“端惠太子非死不可,就像謝允一樣。”

衛承沒有回答。

“其實我的內心早就藏著這個猜測,隻是,我從來就沒敢細細去想,李渲有今日的結果,在我作出選擇的那日心裏便已經了然了,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會留下那個‘遺願’,希望他能活著。”

“我隻是不願去想,不敢去想,我可以選擇讓他活,可最後我還是放棄了他。”

隻要李渲活在世上一天,永安之亂就有在被翻開的可能,天寧帝這樣一個人怎麼會容忍這樣的威脅留在身邊?

李渲不過選擇了將這個結果提前,解決了天寧帝的心頭之患罷了。

就算衛承告訴他自己還活著,又能改變什麼呢?

再與天寧帝起一次帝位之爭?李渲已經沒有資本了,他的羽翼是被謝姝親手削去的。

“我隻是,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不是正確的。”

謝姝的語氣聽起來很迷茫,還有明顯的哽咽。

“我似乎太過自大,總覺得自己可以欺騙一些人,瞞過一些事。可如今,我連我自己的結局或許都操控不了。”

她還活著,天寧帝已經知曉了,若是法典的修訂完成,天寧帝會不會還留著她這個知道當年全部秘密的人?

還有衛承。

“我們從來都不能真正的選擇。他不能保護你,但我能。”

衛承伸出手,想要觸碰藏在陰影裏的謝姝,卻停在了半路,收了回來。

“謝姝,其實你和端惠太子很像,是個心中有慈悲的人。”他開口,“而我不一樣,我是個自私的人,隻想保護我愛的人不受傷害,你聰慧又通透,卻學不會放過自己。”

“他為你做了很多,我都知道。我去送行的時候,帶著那日你穿過的喜服,他的表情很滿足,那一刻我便知道,他會在你的心裏留下一個疤,永遠都剜不掉。”

聽了他的話,謝姝閉起了眼睛,然而腦海中又出現了那個人的眉眼。

還有那個夢,那個他沉睡在棺中的夢。

如今,皆成了現實。

她要如何忘掉這裏發生的一切,在幾日後身穿嫁衣嫁入侯府,留下他一個人寂寞荒涼?

“謝姝,五天後的大婚還是會照常舉行,你可以不來,我不會逼你,但你的名字還是會寫進我的族譜裏,成為昭平侯府的女主人,在我百年之後與我一起受後代供奉。”他的語氣冷冽,還有難掩的痛意。“這是我能做的最大的讓步了。”

說完,衛承便要轉身離開。

剛走了幾步,他又停了下來,沉默了片刻。

“夜裏天涼,早些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