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墓門沒有任何變化。
怎麼會這樣?
這次她用了力氣,連續按了好幾次,以她的指力,哪怕是機關再遲鈍,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毫無動靜。
除非……
機關被毀,這座墓被永永遠遠的封起來了。
謝姝心底湧起了一股不知名的情緒,她湊近了用火折子照明仔仔細細的查看,發現這兩扇封墓門連一絲麵縫隙也無,好像被什麼東西澆灌成了一整塊,斷無再次開啟的可能。
這座墓的主人在對她說“不”。
那些被掩蓋好的情緒仿佛被撕開了一個口子,瘋狂的往外傾瀉,擠的謝姝的心裏又澀又痛。
封墓門的原因,是墓主人已經離開,不想被陽間的人驚擾了安息。
謝姝踉蹌的退後了一步,捂住了心口。
不,不一定,也許是前來接應的人帶走了李渲,怕被人發現是座空墓,所以把墓門澆灌死了!
對!
還有那個盜洞!
謝姝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拔腿便跑了上去,她心裏計算著那個盜洞的位置,跑到了那附近的位置仔仔細細的搜尋了起來。
這一找,足足找了幾個時辰。
周圍的地幾乎被她搜遍了,可是連個盜洞的痕跡都沒有。
墓門被封了,盜洞被填了,這下子她真的進不去了。
謝姝蹲了下來,抱住了自己的頭。
她想繼續自欺欺人,可是她做不到了。
她想哭卻哭不出來,心裏是雜亂又茫然的情緒,理不清楚。
上次在這座墓中,她很想殺了李渲,可她下不去手,因為自始自終李渲都沒有做錯什麼。
他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受害者,五年前他沒了江山和皇位,撿回了一條命,卻親眼見到母親的手下殺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五年後他為母親的意誌所逼而宮變,落得個囚禁深宮的下場。
而謝姝的“死亡”,是他的最後一擊。
這一擊,擊碎了他最後生活的希望,讓他決定帶著他這輩子做過最美的夢,永遠的沉睡墓中。
她想起了她第一次見到李渲的那天,滿城亮起的燈火映在他眼中,仿佛盛滿了細碎的星辰。
她想起了藥王閣那日在馬車上溫暖又舒適的午後,他手中的瓷瓶和帕中的鮫珠,和那瓶後來她一直隨身攜帶的藥。
她想起了瑞王大婚那天,他眼中的喜悅和蒼涼,溫暖的手和他頸上冰冷的劍,和那一朵朵滴落在地上的血色的花。
他說過,“我們永遠不會成為敵人。”
他還說過,“我隻希望你開心。”
似乎他的一切都隻圍繞她,生也好,死也罷。
他的愧疚和愛意好像一張大網把謝姝牢牢的困在其中,如今他帶著她穿過的嫁衣合葬更是像一柄滾燙的烙鐵透過皮肉直直烙在她的心髒上,疼的她四肢都在抽搐顫抖。
她不知道該怎麼理清楚這些紛雜的情緒,隻能痛苦的抱緊了自己的頭,更深的低了下去。
衛承趕到皇陵的時候,已經過了亥時。
他找到謝姝的時候,謝姝正靠在一尊石像生的背後,黑夜幾乎隱藏了她的身影,隻有不遠處享殿裏映出來的微微燭光在她的腳下透出細小的光暈。
衛承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停住了腳步。
他不說話,她也不說話。
隻有皇陵裏呼嘯的風,好像有人在哭訴。
半晌,終是衛承先開了口。
“端惠太子對你有情,我很早就知道了。”
他的聲音本就低沉,此時卻聽不出什麼情緒。
“我也大概猜得到,若不是當年的事,你也會心儀於他。”
謝姝的影子微微動了動,卻依舊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