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教一發威,整個大廳立即鴉雀無聲!
他看向了裴詠懷,“汪曉瑾,幫忙把藥拿來!快去!”
詠懷感覺到血似乎又流了出來,卻把頭埋下,廉教隻得哄著他。“乖一點,起來我看看,有沒有流血!聽話呀!”
他還想藏卻藏不住,廉教托起了他的頭,讓他仰在自己的懷裏,叫著汪曉瑾把藥拿過來,“詠懷呀,你跟我強什麼啊?不舒服就說!聽話!沒事的!”
他沒有差點要流淚,卻忍住了,再叫著汪曉瑾。
江曉瑾手忙腳亂在詠懷的背包裏亂翻,終是拿到兩三瓶藥出來,她急於過來,中途絆了一下,藥瓶掉了下來。
陳然一看她神情慌亂,隻得自己眼明手快地撿起來給教練拿過去,順手在女生那裏扯了紙過去。
“教練!這是藥,還有紙!”
廉教來不及看他一眼,又吼著,“趕緊去倒水!”
圍觀的人看著詠懷再度病發,個個嚇得不敢動,曉瑾趴在地上沒有了力氣,一個高二部的男生從後麵拿了杯水過來,很自然地端了過來。
“教練,水來了!”
廉教急促地喘息著,忍住了自己要衝出眼眶的眼淚,幾乎是用逼的,給他灌了進去。
“怎麼樣?感覺好些了嗎?”
他溫柔地問著詠懷,孩子的神智慢慢恢複過來,穩住了精神。
“教練!沒事了!”
“是複發了嗎?”他憂心如焚,再度追問著。“怎麼會是這樣呢?怎麼就那麼……”他想著孩子如此命運坎坷,淒苦不已,就再也無法說得下去了。
他放下詠懷,讓他靜靠在椅子上。
看著眼前的隊形已經散開,還有更多的人在私下議論著這些。心裏萬般滋味,不知還能否堅持得下去。
他擺了擺手,“你們散了吧!我會開車送他回去!汪曉瑾!你跟著我走吧!”
回程路上,教練雖是開著車,心思卻沉甸甸的,不得釋懷。要得到這答案,不得不開口問汪曉瑾。
“汪汪!聽說之前,他過戶到你家去了?這事,是不是真的?”他看向汪曉瑾。汪曉瑾把眼神投向窗外。
“我想問的是,他有沒有意外受傷,或是出過幾次血,我知道,一般情況下,經過骨髓移植後,這種病是不太可能複發的!”他懷疑的眼神看向汪曉瑾,希望得來答案。
汪曉瑾自是不會說,她也知道,自己的父親失手將詠懷推落下樓,已經算意外受傷了。還有什麼,是自己不曾知道的!她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的父親會是這樣的人!
“我、我不清楚!”她雖是轉口一句,臉卻紅了起來,不會說謊甚至都無法出賣自己的內心,廉教隻是稍稍一秒,就看出了她在講假話了。
“好,不說就算了!隻是我想提醒,他不能再出血了!要不然,真的會,死人的!”他簡短地表達著,借此來提高他們的警惕。
他是不會將自己的最痛苦的回憶拉出來的,在年輕的時候,自己的小女兒就是在幾周歲時死於白血病,他是深有體會,因為小女兒的死,自己離婚了。帶團飄遊四海,又收養劉明誠,他不知道,自己一生要經曆幾次痛苦波折,他所接近,所疼愛的人,一個個地要遠離自己而去,就像自己命中帶煞,不得不孤單一人!
他不再問汪曉瑾,而是轉向詠懷,“為什麼不跟你媽打電話?不讓他們來照顧你!”
“教練,我媽不知道我複發的事!還是不要嚇她了!是爺爺,騙了她,答應會帶我出國!”
他徐徐慢慢地回答著,力氣在漸漸地衰竭著。
“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們!我是不是,真的不能奢望了!或許,我不該同意你回來校隊!”
他繼續地哀歎,雙眼凝視在夜空,探路的燈寂寞地亮出兩道光芒直達遠方,他不想這希望破滅,卻要眼睜睜地看著它沉淪,不願意悲劇發生,卻要活活地看著青春在黑暗中備受威脅與拷打。這該死的病魔,這不公平的世道,還有這已經喪失了人性的環境!
看著孩子們都安然回家,詠懷也躺下休息。
教練找到了值班的醫生,問起了詠懷的真實病情!
“你是病人家屬嗎?”值班的是另一個醫生,看到素不相識的教練。並沒有說出多少真實情況。
“怎麼,連老師也沒有資格知道嗎?”他憤憤不平。
“當然不是這麼說,病人的隱私,不便透露的!”醫生示意他坐下,“你不用這麼激動!複發的情況我們也知道,控製是唯一的辦法。情況好的話,半年或是一年,控製得當,有機會康複!如果再度複發,自然是危險的!”
醫生的述說讓他沒有底,摸不到孩子的病情,怎麼才算是控製,又是怎麼樣可以不讓病複發。
他發了火,“到底有多久!能有多久!”
“對不起!這個我們不便透露!您還是回吧!太晚了!”醫生彬彬有禮地回絕了他,他笑了兩聲,絕望地離去。
這種模棱兩可的態度,讓他無從知道,孩子的生命究是危在旦夕,還是有機會可言。他無從下手,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離開醫院的時候,他看向病房外麵的玻璃窗,深深望了詠懷一眼,還是個孩子,根本還是孩子,卻要受如此之苦,身體上的折磨不夠,精神上的痛苦才是最令人不可忍受的,這雙重之苦,將給他更多磨難,即便是個成人,再成熟的人,在心裏也是難愈的傷痕!
看著孩子逐漸衰敗的精神與備受病魔之苦的身軀,他再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全錯了!他要的希望、上天不給!他要的歸路,前後不通!他要的人才,就要消亡!
他恨不得跪求上蒼,把痛苦的命運,轉移到自己的身上。不允許再讓這些無辜的孩子,繼續地承受著因為上一代而帶來的巨大代價,這種代價,不是孩子可以承受的!甚至不是常人可以承受的。
打道回府的他,祈願著,“天啊!把這些,全部轉給我吧!”
他渴望這一切的痛苦磨難就此終止,給予自己,而不是孩子,孩子,還是孩子!
看著車前吊繩上劉明誠在心型鏡框上的笑臉,他不由心痛得要再度哭泣,享受不到人生幸福的孩子,又豈止劉明誠一個,經曆了太多波折的他們,要如何才能擁有溫暖與幸福,他願自己是那個慈祥的長者,但偏偏這些孩子卻一個個離他遠去。
他無法通透,無法自拔,這苦海,放不下終是無法放下。備受著痛楚的孩子,在他心頭滴滴是血,無可奈何的,順其自然的,流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