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餘 音(上)(2 / 3)

“不要,詠懷!不要這麼想,你不會死,媽媽一定救你,你快跟我回去,回去吧!啊!別再讓我擔心受累,行不行啊?”

江信之從後麵氣喘籲籲地追來,“影子,快別這樣!冷靜一點!一切好好說!”

汪瑛忻連著江信之都架著她,不讓她昏過去,極力地勸撫著。

“影子,別給孩子太多負擔!都會心裏難受的,別再說了!啊?”江信之竭盡全力地安撫著。

“你們說,我怎麼不難受?他瞞著我們,我是怕他病情複發,若是死在哪裏,我都不知道!那個時候,我就是萬死也難辭其綹了!”母親當著所有人的麵,就這樣哀號起來!

詠懷卻是萬般滋味湧在心頭,不知如何答辯也好,如是這樣一來,自己就成了一個不孝子,他是怎麼也不會被他人所諒解了。難道說,不想讓自己遺憾地離開這個世界,也是做錯了嗎?

一瞬間,眼前的世界又開始旋轉,鼻子滴血而下,落到了地板上。

他知道,自己病情複發了,為了不讓旁人看到,想要極力地克製著,用手擋著鼻孔不讓血漬順流而下,可是鮮血卻順著指間流出來,延伸而下。

他想要把藥從身上掏出來,卻失敗了。

努力地要擦拭著淌出來的鮮血。極力地想要穩住自己,眼前的世界卻旋轉越來越快,霎時間黑了一切!

李江遠正是想到怎麼悄悄離開這裏,要提腳開走,卻眼神一個飄忽,看到詠懷歪扭著,突然的就栽倒在地了地板上。

他嚇了一跳,就過去扶了他一把,“詠懷,你怎麼流這麼多血!你可不要嚇我啊!”

他這一叫,三人回過頭來。林詩影頓時腳都軟了。

她連滾帶爬地朝著孩子而去,一把抱住兒子的頭。

“詠懷,對不起,原諒媽媽吧!”她抱緊了他不肯鬆手,李江遠卻喊了起來,“送他去醫務室吧!阿姨,他已經昏倒了!”

汪瑛忻一看場麵失控,也該自己出手了。於是乎,擋開母親的手,把孩子抱了起來就往醫務室奔去。

傍晚光明黯淡,已近夜色。

廉教走到醫務室門口,看到林詩影仍是坐在外麵垂淚不已,擔心地問著,“孩子的病,真的是複發了嗎?”

她低下了頭,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對不起!他不能再呆下去了!是我對不起他,把他耽誤了!教練你就放手吧!”

廉教再也沒有說什麼,隻得依著她坐下來,不知道詠懷有沒有蘇醒,他也不想再去見一麵,怕自己會心痛,會流淚,更會讓他失望,自己本不能奢求,現在卻要徹底死心!

隔開的簾後,病床上的詠懷已經從昏迷中清醒了過來,麵對他的,是李江遠。

他重重地把頭往後一仰,“真要命!”他向著麵前的人苦笑,“他們,應該不知道吧!”

李江遠看了他一眼,“我沒向任何人說!你放心!”

“汪曉瑾也不知道吧!”

“她去排練了,教練已經把她擋住,也沒讓她過來!”他扶了扶眼鏡,“裴詠懷,你真是把我嚇到了!”

他是穩住自己,不讓自己再去看那張臉,也沒有能想到,曾經的競爭對手,會淪落到這樣的悲慘局麵。真的會死?他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突然心裏就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仿佛自己就失去了一種克力,所有的動力仿佛就此消失!

“我覺得,你別放棄!你要真不在,我跟誰爭?你不怕謝逸風他們知道!”李江遠眼睛看著別處,嘴裏卻如此之說。

他再抬眼過來,“你現在,好了沒?”頓了丙頓,“孟林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追究了!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拿獎金嗎,我爸病了,我要用錢!可是我現在不能輟學!”

“我可以幫你!”

“你能幫到什麼?你自己都保不了了!”李江遠以不屑的口吻說著,搖了搖頭。

“你還有爸爸,我連我爸是什麼樣,都不知道。甚至我爸,可能都不在了!”他歎息著,“能有一個家,對我來說都是可望不可求!可你還有,窮又有什麼關係!你認為什麼重要?錢,還是前途?”

就此輕輕一句,卻重重坎進李江遠的心裏。

他是沒有料到,外表光鮮品藝才學完美的他,內裏卻如此苦楚,心已經破碎不堪。這是什麼樣的人生,什麼樣的經曆,若自己此般遭遇,已經自殺了!

詠懷從自己的上衣口袋裏,拿出了一張銀行卡,“你需要用錢,你還有爸爸,一定要治病的。我卡裏錢不多,是爺爺給的!就表個心意吧!還有,就當是,你幫我封口,這錢你理應拿的!”

李江遠把手伸了過去,捏住那張卡,“真的可以?”

他冷峻的眼神盯著詠懷,詠懷示意地點了點頭。

“卡裏有兩萬,如果你覺得是欠我的!以後再還也可以!”

“以後?”李江遠笑了兩聲,笑聲裏滿滿苦澀無奈,“以後我有錢,你卻不在?我還給誰?燒給你嗎?別怪我嘴爛!”

他還想說什麼,也不能往下說了,身邊多出兩個人,是江信之與林詩影,看來他的這個競爭兼朋友,將會離開自己,即使是自己拚盡所有力氣考上大學,或是能靠保薦去聖安集團,似乎感覺少了什麼?卻無法意表!

林詩影想要跟兒子說什麼,詠懷主動跟母親道歉,“媽,是我不好!對不起!我這就跟你回去!我答應你,什麼也不想?”

母親走近了來,抱住兒子的頭,“詠懷!別說了!是我的錯!”她看著孩子的臉,全力地撫順著他,“感覺好點了嗎?不要再撐著了?”

詠懷忍住心裏的落寞與巨大遺憾,抱著母親,“媽,我很好!已經沒事了!對不起!”

“詠懷!體諒一下我吧,媽媽也是為你好!”林詩影對著兒子解釋,轉身向江信之老人道,“你接他回去吧!我得走了,要不然,裴青原他,又要跟我吵了!”

她放下兒子,轉身欲走,詠懷在她身後展開笑意,擺了擺手,“媽媽再見!”

這句話聽在她耳裏,猶疑是夢中曾有,卻如巨石般砸進心裏,再也不能見到兒子,會失去他嗎?

母親無法忍受的痛楚,使她不能呼吸,就此跑開,再也不見!

李江遠見到他的眼神,笑意的背後卻是深深的憂鬱,在老人的身邊,卻失去了母親,父親亦不在,形同孤兒,這是哪般!無可表達,無法傾訴,更不能示於人前,這種精神上的折磨,將會依附在心裏,直到生命的盡頭。

他無法忍受這種壓抑,隻能是清咳了兩聲,也向詠懷道了別,轉身逃脫,在外麵才能享受到平靜與自由,提及父親,心裏竟全部是溫馨,不再是拖累與虛偽的顏麵,那滿心仁慈的父母之情,那是世間至寶,不能挑剔的,比及裴詠懷,他覺得,自己已經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