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深 幕(下)(1 / 3)

人影交錯,五光十離,孟林逃離了地獄一般的魔窟,來到酒吧正中。他已經被揍成不得人形,卻還得加緊跑,唯一知道他的就是裴詠懷,可是自己能跑到江家去躲嗎,還是,請他來為自己澄清,不行,死都不能讓他涉入進來。

他隻要想到那張清澈無邪的麵孔,卻也會形同骷髏,腦子就要爆炸。不得要淌下眼淚,衝出了酒吧。

“我就不該心軟,我就不該幫你!是我毀了你!”他一路衝到頂,大口地喘著氣,提著黑色的軟皮包,一路奔騰,從西苑花海的後路奔向而去,他要告訴裴詠懷,自己脫身了,錢拿到了,自己可以金盆洗手了。可是呢,他卻害苦了自己的副班長,本是一個正人君子,不久的將來會是一個癮君子,被世人唾棄。

他幾乎要瘋狂,停下來就要把裝滿錢的皮包踹走,“為什麼要拿錢,為什麼要販毒!你以為你幫人,傻孟林,你害苦了自己,也害苦了他!”

他又要把皮包踹飛,這次再也沒有猶豫,一腳踢散,錢,撒了一地。最後奔到有服務區的電視超市去打電話告訴詠懷,自己將把罪惡帶走,不留一分一毫,他第一次感覺到,作為一個孤兒,第一次感受到人間還是有愛的,至少在聖安中學,詠懷是第一個幫助他的人。卻為此要受毒品之害。他不想害他,卻要承受這樣的罪惡感。

接通了電話,詠懷沒有聽,電話那頭是一個老人的聲音,低沉而慈祥,“是誰啊!詠懷在打針,你是哪位!”

他一下子就失望了,一個血癌晚期的兄弟,是再不可能聽到自己最後的留言了,隻得禮貌地跟著老人稱呼,“是江爺爺嗎?”

“嗯!我是,你是哪一位啊?”江信之還是繼續接聽著,沒有能讓對方聽到詠懷的聲音,他不想再讓其他人來打擾孩子了。

“我,我也不打擾你們了!你就跟裴詠懷說一聲,孟林走了!以後,再也不回來!是我對不起!對不起!”孟林猛地掛了電話,甩下錢就奪路奔去,打定主意,不管用什麼方式離開家庭,遠奔他鄉,他將賣勁苦力維持生計,以洗涮自己因發善心而帶來的罪惡,或許一輩子也洗不盡。但隻要能彌補這種內心的愧疚,他將無怨無悔!

詠懷或許不曾知道,身揣幾百不到的孟林就一路奔馳,向著外地而去,不搭乘任何的工具,而遠走他鄉,將會是哪種局麵,哪種生計,哪般苦楚,全然不顧,為的隻是平衡那內心的罪惡感,平衡那種無力自拔的愧疚!

孟林離開了家鄉,來到了另一個城市的車站時,就發覺手機裏來了一條短信,他一看,是詠懷,他告訴自己,錢已經打過來了,所有證據已經全部幹淨,但彙演,他不會放棄。

他苦笑著,這是何必,何必呢,他不願跟著自己走,又要承擔所有後果,而自己,身犯險境,也是負擔重重,最後竟沒有再能麵對這些,便走到垃圾站,將手機與彙了錢的銀行卡全部擲向了其中,自己卻隱沒在人來人往的洶湧中。

孟林自動離校的第二天,李江遠就闖到排練廳來找裴詠懷算總賬,他怒氣衝衝,顯然是為了孟林的事情而來。

“裴詠懷!你好啊!你說,孟林怎麼不來校了?”

他是懷疑,是不是他放走了孟林,他早覺得孟林不對勁,想著到勤班那裏參了一本,說是孟林有可能在作什麼不可告人的交易。還跟裴詠懷有交涉。

勤班雖是大驚失色,但也沒有去江家或是汪家詢問什麼,一來不想淌這個渾水,二來也不便向汪家發難,否則不然,自己的位置都保不全!

李江遠是氣到了,看到他的班頭無所動靜,自己卻去興師問罪了。

“我不清楚!”詠懷扭過了頭去不想跟他談這樣的事情,更何況還是當著校隊的麵,所有人都在場,能怎麼說!

“你別跟我裝瘋賣傻,前幾天我就見到你病情複發,是孟林把你拉走的!他跟你說了什麼,今天就不見人了!還是你根本知道他去了哪裏,就是不肯說!”

他突然的把實情暴露。連教練也聽到了。他走了過來,要趕李江遠出門。

“回教室去!幹什麼幹什麼!”

“我自己會走!”李江遠憤憤不平,“你怎麼不說?你肯定知道什麼!”

“滾回去!”教練突然地發了飆,所有人都震住了。

李江遠氣哼哼地指拂袖而去,他已經跟蹤孟林有好幾天了,想著他可能會有什麼見不得光的黑色交易,本意就有心去舉報,他可看到公安網上有如此的昭令,隻要舉報,就有功,還有獎金,可是這個裴詠懷,把他的算盤全部毀得幹幹淨淨,不僅拿不到獎金,領不了功,連孟林的行蹤也突然消失,說他與詠懷沒有交涉,死都不會相信的!

詠懷調轉了身去,要離開排練大廳,可是未等到轉身,卻被教練一個懷抱緊緊攬住,摩挲著他的發際,“詠懷!你心裏沒事吧!他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你隻跟我說,我不跟別人講!”

像是在父親的懷裏,他把臉埋在教練的懷裏,滴下了眼淚,再不可能逞強!

“對不起!”他低喃著,哭泣著,“對不起,要是我先走,別難過吧!”

教練的眼睛徹底濕潮,但不想在大庭眾前痛哭流涕,他緊緊攬著詠懷,去休息室休息。

他倒了杯水過去,強忍著痛苦,推開輪椅。

“撐不住,就坐著!”他不敢去看孩子的臉,自己的眼淚已經奔湧而出,劉明誠已經不在,韓文略徹底變瘋,遲遲不來這真誠的道歉,所有的結局似乎就有了終點,可沒有料到,校隊的支柱,卻還是會,離開!

他揩幹自己的眼淚,不想讓孩子看到自己也在哭。

穩了穩神,坐了過去。

“詠懷,你的事情,我全部聽說了!心裏難過吧,難過就哭吧!在這裏,不會有人來打擾你!”

他隻能依靠在父親般的教練肩上,靜靜地流著眼淚,渲泄著所有的悲傷與情感!

廉教示意地拍著他的後背,“別傷心了!我知道,你要看到彙演結束,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