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宗神龍二年(公元706年)
這是中國唯一的女皇帝武則天結束執政後的第二年,大唐的江山,在這位武周女皇帝的統治下拐了一個彎,又回到了李氏的懷抱裏來了,大唐還是大唐。
宮廷內發生的事,對長安乃至大唐的百姓來說,影響並不大,日子該怎麼過還怎麼過,武周也罷,大唐也罷,隻要沒有戰亂,隻要安居樂業,天下就興盛繁榮。
長安的百姓是這麼想的,長安的商人也都是這麼想的,來往於絲綢之路的商旅也都是這麼想的。
當長安、河西和西域的安西、北庭軍隊的軍旗又從武周更換成大唐後,這十五年的光景,仿佛是一場夢,現在夢醒了,原來大唐依然是大唐。現在,就連地名都恢複到了大唐時的稱呼了。
而在西域商人看來,大唐始終是大唐,也隻有李氏子孫才是大唐的正統。當武延秀前往迎娶突厥默啜的女兒,被默啜扣押時,塞北的狼王曾說,“我隻將我女兒嫁大唐李氏子孫,怎能嫁你一個姓武的,你不是天子之後。”
大唐的威望,不是一下子能從人們心目中抹除的。
大唐長安西市
九歲女孩令狐越望著庭院中的梧桐樹,被風吹過,樹葉互相碰撞著,有葉柄不結實的,便隨著風兒飄然而下,輕輕地落在她麵前。
青磚,綠瓦,精致的走廊,圓月亮門,顯示了這是大唐長安一個普通的商人之家,家道殷實,生活小康,富足。
越兒坐在台階上,手托著下巴,抬頭看天上的雲,雲很白,天很藍,風很和煦,她不禁長歎了一聲,仿佛她的內心,塞滿了心事。
越兒的童年在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病中,匆忙結束了,雖然她還是一個九歲的小姑娘,曾經的快樂和無憂無慮,都失去了。
她的病把所有人都嚇住了,雖然她自己沒有感覺到任何不舒服,在身邊所有人的驚恐、疑惑和畏懼的眼神中,她甚至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活不長了。
那天,也沒有任何征兆,她和小夥伴們在一起玩,玩得很開心,不知道什麼時候,額頭上的汗水變成了淡淡的血紅,用白色的方巾一擦,血紅色赫然醒目。
令狐通達夫婦也請了郎中給越兒看,但都看不出什麼名堂,而且越兒除了額頭上出血汗外,其他也沒什麼不舒服。令狐通達達夫婦感到很困惑。
門外的大街上傳來了孩子們的打鬧嬉戲聲,她猛地站起來,卻又很失落地坐回了原處。
她又記起了自己的那個夢,一個曾經出現過好幾次的夢,又一次浮現在了她的腦海中。
一個大廟,遠遠望去,是圓頂的。那裏的殿堂好大啊,供奉的是自己所不知道的神靈。
她還看到,這個大廟在天邊的一個城市中,石頭的,在水邊,準確地說是在大海邊。城牆上,飄揚著長長的旗子,那些旗子很古怪,和長安城樓上的旗子都不一樣。
大廟前,有一個很大的空地,象皇宮前的廣場,那裏有個大水池,一股泉水從地下衝出,直衝到雲霄,下麵一些穿著長袍的女子,在跳一種很奇怪的舞,不是大唐的,也不是龜茲的舞蹈。
一個很和藹的聲音在召喚她,來吧,孩子,到這裏來吧。
她站在了那裏,她的病全好了,身邊的小夥伴們都在開心地和她玩,笑著,鬧著,跑啊,跳啊,頭上不再流血汗了,小夥伴們也不再遠離她了,大人們也沒有人說她是妖孽了……
“越兒,我的小越兒,”一個慈祥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回憶。
身後,笑容可掬的老波斯商人胡楊站在那裏,旁邊是叔叔令狐通達,他們剛從客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