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過程極其痛苦,以鰉爺的忍耐能力,也是上下翻騰,身體一會扭曲成弓,一會又繃成直線,但它卻沒有一點要放棄的打算。
它為生存而戰,為生存痛苦,也做好了為生存犧牲的準備。
犧牲自己,換取同伴的生存,當然值得。
一瞬間我爺爺胸中竟然生出了一些敬意,但敬意歸敬意,並不能讓他停手。他知道,麵前已是最後的機會。以他與程克武的實力,狀態全盛時尚且難以對付鰉爺,更別提現在氣力將近,等鰉爺將那鮮血鎧甲凝聚好,他們可以說全無機會。
我爺爺手心用力,握緊巫王短劍劍柄,隻見一人一虎兩色暗光糾纏,心劍狀態,竟是隨性所發。他直接掏出了懷中的寒岩石瓶,瓶底一抖,還剩下的所有南明離火盡數而出。
這並非一縷火焰,而是瓶中剩下的所有精華,我爺爺隨即凝聚最後的一些氣力,除了屏息所需,所有氣力全部灌注在劍尖一點。
南明離火狂躁不安,卻被這看似不過五寸的氣力所捕捉,被壓縮成雞蛋大小。
但是,這還遠遠不夠!我爺爺沒有信心以這樣的一招,摧毀鰉爺的防禦。
他氣力雖盡,但修為二字並非氣力所能概括,否則世上的頂尖高手,都得換成除了氣力綿長外一無是處的傻蛋了。
眼下之法,便是再度煉化那氣力,使之更加凝縮,隨後再用這凝縮的氣力,進一步壓縮南明離火。
我爺爺咬緊牙關,臂膀微顫,巫王短劍不停抖動,似乎是要脫手而出。而在劍尖,五寸劍氣被凝縮成三寸,凝縮到了極致,連劍氣都不再是淡淡的亮白,而是凝縮成了水光漣漣的透亮冰藍。
南明離火也隨之被壓縮成指尖大小,連火焰也不再赤紅,而是化成了耀眼的白光。
但我爺爺仍覺得不夠。他很清楚,方才能一劍斬斷曾煌的手臂,並非是自己有了突破,而是曾煌放開了防禦,企圖將力量集中於掌尖一舉取人性命,然而顧此失彼,身上的血肉鎧甲卻因此而相對削弱。
換言之,我爺爺並非憑力量做到,而是借助了經驗。曾煌再怎麼煉成那血河陰煞,他也就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子,我爺爺卻是經曆了各種大戰,從屍山血海中走出。
可他卻無法以經驗戰勝鰉爺,因為鰉爺也是一步步殺上來的,隻是它的戰場在江海之中。麵對鰉爺,隻能以力相搏!
鰉爺沒有留給他時間,血紅鎧甲一凝聚,便衝我爺爺撲來。它沒有再使任何詭計,隻是一股腦地往前衝,看樣子也是要以力對力。
我爺爺無法分心對敵,他還差一步,鰉爺卻已撲到了身前!但他並非孤身一人,還有程克武。
程克武拋棄了尋機刺殺的打法,攔在我爺爺身前。星晶刺劍紫芒閃耀,而他的動作則像是在水中起舞。
那是我爺爺從未見過的一式,在程克武劍舞之時,他感覺時間都緩慢了起來,鰉爺的動作都成了電影中的慢鏡頭。
然而再慢,他們也是要相觸的。
鰉爺沒有選擇退避,腦袋微低,以最堅硬的額頭,像犀牛一般直撞而來,激起的水流衝得地上的碎石翻滾散開。
程克武刺劍光芒盡斂,隻有鑲嵌在劍中的星晶,發出幾點幽暗的暗光,也是凝煉到了極致。他在水流衝擊下一動不動,劍踏前箭步,將劍尖往前一刺。
兩三秒後,程克武步步後退,嘴角滲出一絲鮮血,他終究還是沒有攔住鰉爺。
我爺爺隻得踏前數步,劍尖所指,一股白光倏忽而去,周圍水汽全數蒸發,正是南明離火。
鰉爺一往無前,氣勢不減。
一麵高達二十米的氣牆,在相接觸爆裂開來!
氣牆這一邊,我爺爺與程克武兩人右臂流血,全身顫抖。
氣牆那一邊,鰉爺頭上偌大一片黑跡,筋摧骨裂。
可那水中巨怪,仍然是先一步踏過氣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