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要由源到流,就非要依賴於像腳手架一樣的工具不可,而要閱讀這些東西,從解剖好的文章的寫作思維入手是一種好方法。因為,對於寫作思維來說,一旦提煉出來,它即可以脫離原來的文本而活用於其他的由源到流的創造之中。
作者在寫作時,一般總是有提綱的。這種提綱或預先構思在紙上,或構思在腦中。當然對於有些即興的寫作來說,這種提綱的構思也許是無意識的,連作者也沒有清楚地感受到它的存在。但總體而言,寫作總是離不開寫作思路或寫作思維,隻是這種寫作思路、寫作提綱在文章完成後往往就消失了。這其中的原因,一部分是因為被更多的文字內容擴展後衝淡了原先作為中心、指導思想、核心標題的位置;另一部分原因是作者為了達到某種寫作目的而故意掩飾、隱藏、拆除了它。
後一種原因往往和作者的寫作理念有關。正如恩格斯所言:“作者的見解愈隱蔽,對藝術作品來說就愈好。”因此,很多作者就會故意在形式上造成陌生化的效果來達到某種特殊的目的。因為,很多作者認為,陌生化的文章形式,可以使讀者在閱讀時感到非習慣化,從而迫使讀者更細心、用更具批判性和思維性的閱讀方法來對待它,繼而在這種勞心費神的艱苦閱讀中獲得對文本的新的、更深的理解。在這裏,形式的陌生化和異化,其主旨不過是淘汰那些淺薄的讀者,尋求真正的知己來賞識。作者不僅意在以其文章內容,而且還企圖以獨特的敘述形式來表現內容,從而獲得他心中的讀者以及期望的更多的讀者。作為學術文本來說,雖然它的寫作特點和文藝作品有顯著差異,但也並不存在明顯的分水嶺。因此,要想尋找它的寫作思維也並非易事。
那麼,作為思維性的閱讀、透視性的閱讀,現在的任務就是還原它,即由“圈”回到“點”,這個點是形成圈的始點、核心、最初的依據,圈是點的表現、生成、美化,但隻有先有了點才能成為圈。就形式而言,點包含在圈中;就實質而言,點引領著圈的形成。
對於圈和點的關係,這裏的意思是指:點是核心,是支撐,是統帥,是靈魂。它是文章的主題思想,產品的特有工藝,房子的混凝土框架,植物的根,人的思想。它是圈的簡化,圈的起點,是圈背後的東西。點的不足是有時會顯得粗糙、單薄或是不夠禮貌,所以有時又必須要使它擴展、裝飾為圈。
相對地,圈是外表,是整體,是完美的向外展示。它是文章的全部,櫃台上的商品,裝飾後的房子,散著芳香的鮮花,人的行為表現。
它是點的發展,點的美化,是點派出的使節和形象大使。圈的不足是有時會顯得肥胖、誘惑人隻注意其外表而忘記了根本,所以有時又必須重新將它提煉、抽象為點。
根據語義學的統計,在一般論說性文章中,隻有四分之一的文字是用來說明全文的中心意思的,其餘四分之三的文字都是按照一定的邏輯順序對這個中心意義所做的敘述、說明、延伸等等。值得指出的是,用於銜接文章思路的框架式的文字則更少,一篇一萬字左右的論文,一般也隻有幾十個字或一兩百字。這些字往往是“首先,其次,因為、所以,但是,然而”等,它們就是你可以借用的腳手架了。顯然,這些腳手架文字和論文的摘要是毫不相同的,因為摘要重在反映內容,而它重在反映關係、邏輯、轉折、連接等,基本上是和論文內容無關的。
不用說,這種閱讀也是一種最艱苦的閱讀方式了,它要求你必須集中所有的精神,心無旁騖,眼手腦並用,或逐字逐句,或在整體上取精攝魂地展開理解、概括、抽象、類比、想象等思維過程。你或讀,或掩卷遐思,或疾筆記下自己的思想火花,總之是為了將原來的材料先幾倍、幾十倍地縮小,然後根據自己的材料再幾倍、幾十倍地延伸、擴展、化悟出新的創見。
對於一個為了獲得寫作思維的讀者來說,文本的在場與否,決定著“思”的始點和“思”的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