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短暫的時間裏,我們在空中見到事物遠超過一般人的想象。
煙霧衝天時的漩渦。
橫衝直撞的機體彈出的殘骸。
有時還會飛來幾根支離破碎的螺旋槳。
我不知道藥田墜落的地方在哪裏。當時我跟他距離太遠,隻看得見往上竄升的黑煙,而且還不確定就是那陣煙霧。
不過攻擊藥田的家夥被我打了下來。我能做的隻有這件事。我絕對不是為了藥田報仇,完全沒那回事。藥田是個好人,被我殲滅的那個人,說不定也是不錯的家夥呀!
我也和甲斐見了麵。上星期她過來基地的時候,我們開車上街,一起吃飯,還喝了高級的紅酒。最後付錢的人當然不是甲斐,是公司的經費。
是什麼名目呢?會議支出?還是出差費?
我漸漸發覺自己朝著不是自己的樣子轉變。然而活在地上,或許天生具備自欺欺人的能力。
時序進入秋天,我拿到兩個星期的休假,在離老家不遠的飯店訂了房間。我完全沒打算回家,何況家附近想看的事物、想見的人早就寥寥無幾。
長時間窩在火車上,抵達飯店的時候又在頭痛。接著我去拜訪朋友,短暫交談了一會兒。他是醫生,是我唯一會喊老師的人;明明老大不小了,總是醉醺醺的樣子。其實從前我之所以自殺失敗,完全拜他所賜。
因為惦記著一件事,經老師的診斷果然在我預料之內,暫時放下心裏的大石。返回飯店,我打了通電話給基地裏的Teacher。
「我是草薙,抱歉這麼晚還打給你。」我總算能心平氣和說話。
「你在哪兒?」
「往北五百公裏的地方。呃,有事情想跟你商量。我想墮胎,可是我認識的醫生說同意書上一定要有另外一個人的擔保。」
「所以就找上我?」
「我想不到其它人可以幫我,」我說:「請你不要誤會,我真的沒別的意思。我不想帶給你困擾,而且,我從沒後悔過。聽說手術時間很短,我打算趁休假的時候解決。所以我想請你……」
「明天我去找妳。」
「不,不是。你隻要明天打通電話去醫院就好:簽名的話,事後郵寄過去或想別的辦法都行。我也跟醫生提過了,我想這種小事院方應該會通融……」
「草薙。」
「是?」
「那位醫生知道你是children嗎?」
「知道。」
「告訴我醫院電話,我會打過去的。」
我把電話號碼念給他聽。
「身體還好嗎?」
「沒事的,」我很有精神地回答。「真的沒什麼,請你不要在意。隻是希望你能保守秘密,可以嗎?」
「那當然。」
「謝謝你幫了我很大的忙。下次再好好謝你。」
「妳真的瘋了。」
「什麼?」
「沒事。」
掛上電話,走進浴室洗了熱水澡。對我來說,和Teacher通話是最大的難關,一切順利結束讓我鬆了一口氣。我把臉整個沉進浴缸裏玩耍。那個夜晚,我十分安心地睡了一覺。
隔天早上,我換了衣服、整理一下然後來到大廳,結果那位相熟的醫生已經等在那裏。他叫做相良。
「老師,你怎麼來了?」我嚇了一跳。我現在正要過去他的醫院。
「車子在外頭等著。我們一起去吧。」相良環住我的背說。滿身酒氣的他,今天居然一點味道也沒有,身上還穿著體麵的襯衫。
「為什麼要坐車?」
「距離有點遠。」
「要去哪裏?」
「醫院。」
「醫院?不是要去老師的那家……」
「不,要去更大間的醫院。別擔心,那裏有我的好朋友在。」
「為什麼?」
「要是有個萬一就不好啦。」
「咦?你說的萬一是什麼意思?」
「好啦,沒事。妳相信我就對了。」
「我相信你啊,」我歎了口氣。「為什麼呢?有那麼嚴重嗎?」
「不會,不嚴重。」
我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不太好,但總認為那是懷孕的關係。而且雖然我沒有很健康,卻也沒有可怕的病痛纏身。說不定在飛行員裏頭還算是非常健康的人。這點自信我還有。
應該不會是和工作扯上關係吧?照理來說,相良並不知道我的工作以及工作上的成績。我沒有保險,所以也沒給他看過我的任何可以表明身分的證件。
計程車停在門口,我們坐了進去。一路上我沉默不語。三十分鍾後抵達醫院,是一棟非常龐大的建築物。
我像一頭氣息變得沉重的鯨魚,卻無計可施。總之希望一切快點過去。
一位高個子的年輕醫生出現在診療室,為我進行簡單的檢查。令我吃驚的是這名醫生也叫做相良,說不定是他的兒子,不過我沒開口問。問診中,我簡短回答了對方的問題。檢查結束,我服下醫生開的藥,手臂還挨了一針。
躺在恢複室的病床上,老年的相良走進來。
「還好嗎?」他笑嘻嘻地坐在床前。
「沒事。醫生說麻醉藥很快發生作用。會想睡覺嗎?」
「嗯,會睡著喔。」
「今天之內能回去飯店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最慢明天就可以回去吧。」
「手術結束後能立刻工作嗎?」
「可不可以開飛機,對嗎?」
「你知道了嘛!」我點點頭。應該是Teacher說的。
「不要緊,」相良點點頭,卻突然收起笑容。「本來想瞞著妳,但身為醫生,我重新檢討是否有告知的必要。」
「什麼事?」
「一剛開始幫妳看診的時候,我就很清楚妳很特別。你們和一般人比起來生命力強、很少生病?不會有老化的現象;除非受了重傷,否則也不會死對吧?」
「老師,你不用跟我解釋這麼多呀。你要跟我說什麼?」
「在妳腹中的生命也是一樣。」
我慌張了。之前從沒想過這個問題。沒有得到任何相關的訊息,也沒聽說過有這回事。但仔細想想,或許真的是這樣。那又怎麼樣呢?跟拿掉小孩無關啊。
「因為難得一見,文獻上也少有記載,不過可能性很高。」
「那又怎麼樣?」
「一樣。」
「殺了他也一樣吧。」我硬是擠出笑容。
「一般而言會死沒有錯,」相良湊近我的臉,壓低聲音。「但可以想辦法活下來。」
「咦?」
感覺有點暈眩。
相良凝視著我,沒有作聲。
「老師。」
我一度合眼。
腦袋沒辦法思考。
我要說什麼啊……
奮力睜開雙眼。
「妳盡管放心。」
「活下來……豈有此理。」我慢慢吐出句子。
「是他拜托我的。」
「他?他是誰?」
「孩子的親生父親。」
「什麼?」我嚇了一跳。「Teacher?」
「對。他對這個生命有義務和權力。」
「沒有權力,更沒有義務。」我搖搖頭。
「不,妳應該很清楚才是。所以才找他擔保對吧?」
「可是……他……」
「無論妳再怎麼想放棄,他仍然認定那些權力。所以如果救得活,我們會為了他竭盡所能。」
「我並沒有拜托你那樣做。」
「我是受他之托。」
「但身體是我的。」
「草薙,找借口也沒用喔。目前這個生命還活著,等我們取出來,妳的責任義務就結束了,沒有殺死他的權力。」
「那麼荒唐的事……」我又閉上眼睛。「為什麼Teacher要那麼做?」
「手術結束後,再好好聽他說吧。」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睜開眼,望著相良。眼神既已失去焦點,像座艙罩蒙上一層霧氣。
「假如孩子活了下來,會用人工的方式培育對嗎?然後變成人類對嗎?」
「當然。」
「變成普通人對不對?」
「沒錯。」
「真的?真的會變成普通人?」
「妳也是普通人吧?人類都很普通。不過就醫學上、遺傳學上多少有個體的差別。普通或異常並沒有分別。」
「不要緊嗎?例如有什麼缺陷……」
「不會的。別擔心。」
「可是……」
「好了,睡吧。」
「拜托你。」
「什麼事?」
「幫我保密……」
「對誰?」
「誰都不要說。」
「我明白了。」
腦裏仿佛盛滿液體,搖來晃去。
我體內的生命是否在其中載浮載沉?
有種Teacher的手正在撫摸我的錯覺。
什麼也看不見了。
隻剩下亮光。
閉上眼睛。
感覺像漂浮在海上。
不疾不徐地……
一麵聽著自己的心跳。
一麵感受自己的呼吸。
然後,想起摻進水花的母親的歌聲。
6
當天晚上我在病床上度過。
印象不是很清楚。
我恍恍惚惚地盯著天花板,數著上麵有幾個小洞。算的時候眨了眼睛,又要重新算一次。結果連一排也算不完。
黃色點滴袋上的管子延伸到我的右手,手臂上纏著繃帶。覺得肚子裏沉甸甸的,想動動腳,腰就痛了起來。
隔天接近中午的時候我才醒來,身體已無大礙。我出院回到飯店。除了下車需要別人攙扶,其它都能自己走。我在醫院的時候便和相良道別。他什麼也沒說,我也沒有多問。一切都與我無關。
傍晚,肚子咕嚕咕嚕地叫,我點了客房服務,在房間用餐。紅茶、麵包還有煎蛋組成的菜色,簡單但十分好吃,好像吃下去之後就精神飽滿,情況也會好轉。再度恢複尋找快樂的心情。
看著電視,房間外傳來敲門聲。以為是服務生過來收餐盤,打開門一看,站在走廊上的竟是Teacher。
我注視著他三秒。
「方便進去談談嗎?還是要到大廳?」
「進來吧。」我往後退。
將餐車推到角落,請Teacher坐在沙發。關上電視,自己也拉了張椅子坐下。
「太好了,看起來精神不錯。」
「有什麼事嗎?」
「沒有……今天我去了醫院一趟。」
「不要說了,」我立刻開口。「我不想聽,那跟我沒關係。雖然是我要求你為我擔保,我也很感謝你讓我有新的生活,但除此以外的事情……我並沒有拜托你。」
「我不是因為妳拜托我才做。」
「你也沒有找我商量。」
「或許有必要事先找妳談談,」Teacher看著地下。「不過就算談了,妳又會怎麼說?」
「會說不可能吧,」我回答。「絕不允許。」
「嗯……所以這是我的責任……」
「我不想聽!」我說。音量似乎大了一點。接著頻頻搖頭。「怎麼有空過來呢?休假嗎?我不在的時候,你應該沒辦法休假才對。」
「我不幹了。」
「什麼?」我大吃一驚。「不幹了?」
「退休,」
Teacher回答。「來這裏目的是要跟妳告別。要是妳回去基地才知道我離開了,那我未免也太失禮了啊。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不過還是很感謝妳的照顧。妳要繼續加油。」
Teacher站了起來。
「等等,」我抬起頭。「那你以後要怎麼辦?」
「還沒想過。」
「難道……是為了收養孩子?」我問。
「跟妳沒有關係,」Teacher笑著。「別在意。還是有機會見麵吧。」
「飛機呢?你再也不……」
他打開門,回頭看了我一眼,留下瞬間的微笑後離開。
一時之間,我失去起身的力氣,手伸到桌上抓了香煙盒。抽出一根煙,四處翻找打火機,但沒找著。撐起沉重的身軀,走去衣櫃翻開外套口袋,打火機在裏頭。終於可以抽煙了。
拖著身體走向窗邊,原本想往街上看,卻看不見飯店大門口;想要開窗,遍尋著有沒有旋開窗戶的鎖。看來是打不開了,像為了防止我這種人從樓上跳下去。
吐著煙,好苦澀的味道。
走去廁所,把還沒抽完的香煙擱在煙灰缸,然後洗臉。
臉色一定很慘。
我不想看。
身體側向一旁,拿起毛巾擦完臉,挾了香煙走出去。
我坐在椅子上。
感到身體既深沉又笨重。
歎息。
煙霧。
「媽的!」我啐罵著。
搞什麼!
全部。
每一件事情。
全走樣了。
到底在想什麼……
我到底在想什麼?
根本沒有頭緒。
總之,體內有股說不出的氛圍;軀體被層層捆綁、放入紙箱,像一具沒有血肉的人偶。是的,不管怎麼想,明明身體是我的,卻在別的地方、受到他人的議論評判。即使並沒有遭受虐待,我毫發無傷,不痛也不癢,一顆心卻像遭人棄置一般……
牢牢捆包好的身體拋棄了真正的我。隻有那樣的身體被送到遠處。大家稱讚著,稱讚著我。每個人笑盈盈地看著我。仿佛自己的身體是在參加某個選美比賽,或變成擺在櫥窗前的人形模特兒。
我說不出一個嫌惡的理由,既不覺得委屈,也不認為被忽略,但為什麼沒有人能了解我的感受?不,就連我自己都不了解了。沒錯,完全無法理解。是什麼呢?這麼一來,又怎麼希冀別人對自己產生同理心呢?
隻是在無意中,我的體內孕育出跟自己無關的生命嗎?再順便也不過的生命嗎?像是漫步在草原的時候,不小心攀附在衣服上的植物種子?它們在衣服上發芽開花,與我無關。
是的,這就是生命。
不屬於任何人。
是獨立的個體。
父母親生下了我,不過我需要他們的時間隻有短短數年。當自己會站會走,生命顯然操之在己。這就是上天的安排。
不,不對。
我有想殺了那個生命的念頭。
我想將這份關連,從我開始,在最初的時候徹底切斷。
Teacher卻從旁拾起了他。
像一隻急速下降的鷂鷹,輕而易舉捕獲獵物。
不是嗎?
不,不對。
那是我丟棄不要的東西,
沒有必要搶奪。
可是……沒有關係的生命,理應消失得一幹二淨,卻留了下來。
無論我怎麼劃清界限,怎麼棄之不顧,都已經不是我所能想象的情況。
嗯……這才是重點。
我能冷靜麵對再也見不到麵的事實嗎?
香煙不知不覺短了一截。
煙頭在煙灰缸裏扭了幾下,重新從煙盒裏取出新的一根。
腦袋深處有些酸痛。
是因為眼睛疲倦了嗎?
為什麼會如此呢?
大概是因為看見到了什麼吧!
Teacher的眼神,就好像要把我吞下去似的。
是那樣的緣故嗎?
反正……都無所謂了。
想了也是白想。隻能下一個無所謂的結論。
與我毫不相幹。
以後再也見不到Teacher了吧?
沒想到他居然辭職……居然放棄了飛機……
我辦不到。連想都不敢想。
電話響起。心裏震了一下。
原來自己身在有聲的世界。
我站起來,步伐東倒西歪。好不容易走到桌邊,拿起話筒。
「喂,是我相良。」老醫生的聲音。
「嗯,我在聽。」
「身體狀況如何?」
「還可以。」
「不要緊吧?」
「嗯,沒事。」
「這樣啊,那就好。記得不要太勉強。」
「他剛才來找我。」
「回去了嗎?」
「嗯。」
「不要緊吧?」
「老師,剛才你問過了唷。」
「看來是不要緊吶。妳變堅強了。」
「嗯,我有同感。」
「什麼都不要去想。逝者已矣,迎接你的永遠是明天。」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我笑著。
「方便的話,要不要出去喝一杯?」
「心理谘詢的話,我想沒這個必要。」
「嗯,如果妳想一個人靜靜,又另當別論。」
「謝謝。今天晚上我想獨處。」
「這樣啊。如果改變心意,隨時打電話給我。」
「謝謝你的幫忙。」
「說的是什麼話嘛,我可是收了錢耶。這是我分內的工作。」
「但還是幫了我大忙。」
「變成熟了喔。」
「咦,我嗎?」
「晚安。」
「啊,好的,晚安。」
掛上電話,將挾在手中的香煙移近嘴邊。
好一個沒事的家夥。
好一個有精神的家夥。
虛有其表。
我在想什麼啊……
到底……
「真是的,」我嘖了一聲。「啊,我受夠了。」
7
我花了兩天的時間在街上閑逛,隔天租了車去郊外走走,再隔一天跑去書店買書回飯店房間看。結果因為日子過得太無聊,我提前三天回到基地。
傍晚時分,我在最近的車站下車,一個人慢慢走回基地。
粉紅色的天空,如夢似幻的雲朵動也不動。
我看著天空往前走。
希望能快點飛到雲端之上。
到達令人懷念的高度。
小鳥成群結隊地往西邊飛去。
天空中沒有一架飛機。
看見基地的同時,聽到熟悉的引擎聲。一輛機車從大門口飛奔過來。
眼看距離愈來愈近,我伸出手揮舞。
機車駛過我眼前之後緊急煞車。
笹倉回頭看著我笑,我走上前去。
「什麼時候到的?」笹倉拉開嗓門,抵抗著引擎聲。
「現在。」
「咦?」笹倉看看我。「行李呢?」
我提起小小的側背包給他看。
「不對吧,我明明看到你休假那天背了好大一個行李。」
離開基地的那天,是笹倉開著貨車載我去車站。
「啊,嗯。」我點點頭。因為心裏想笑就笑了。盡管站在地麵上,也有值得開心大笑的時候。「你要去哪裏?如果是去吃鹹派,那我也要去。」
「嗯,好啊,上來吧。」
我跨上後座。
「行李呢?」笹倉還窮追不舍。
「丟了。」我回答。
「丟了?為什麼?」他仍停在原地。
「副油箱不也是要丟的嗎?」我回答。
「副油箱和行李不一樣啊。」笹倉說完嗤之以鼻。他催了催油門,機車開始往前跑。
迎著風,空氣冷冽,覺得有點冷。可是我已經穿了外套還披上圍巾,也沒別的保暖方法。和天空比起來,我還是不能抵抗地上的寒冷。
「Teacher辭職了。」笹倉對著我的側臉大喊。
「咦?」我聽見了,但反問回去。
「Teacher辭職不幹了。」
「唔。」
「妳知道了喔?」
「不知道啊。」我回答。
「沒有電話嗎?」
「咦?」
「我說Teacher沒打電話給妳嗎?」
「沒有。幹嘛要打電話給我?」
「沒事。」
「你說什麼?」
「沒事了啦!」笹倉大吼,伸出手揮動著。
機車加速前進,穿越筆直的道路。
用不著拉抬升降舵,一口氣爬上提防坡道。河川對麵是模糊不清的地平線。
滿口謊言的草薙水素,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內心卻有說不出的快樂,遠眺一旁的天空。
周圍的景色接二連三自身邊掠過,天空卻絲毫沒有動靜。
我想趕快搭上飛機。
飛到雲端。
那裏什麼也沒有。
什麼也沒有……沒有支持、沒有讚美、沒有愛,卻也不會見到礙眼的東西,不會有遮蔽物,還有那些把我當成笨蛋的人。
我的身體十分輕盈。
這樣的輕盈是我的全部。
不是為了愛人而生。
不是為了被愛而生。
隻是,為了毫無顧慮的飛翔而生。
4、Marcus
Tullius
Cicero(BC.106~BC.43),古羅馬時代知名的哲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