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禹和女嬌的蜜月隻享受了四天。在這四天裏,大禹白天巡察淮水中遊的治水情況,日暮才趕回塗山與女嬌幽會。因為淮水的治理才剛剛開始,這樣相對穩定的生活本來可以持續一些日子,但在大禹和女嬌見麵後的第四天頭兒上,一封急報過早地促使他離開了塗山:巫支祁打上了桐柏山,山神們又反了!
早年間,巫支祁夫婦受到河伯冰夷的羞辱之後,龍女珊瑚感到世間人心險惡,對巫支祁也大失所望,於是徑自跑回東海娘家,再也不回淮水來了。巫支祁的塗山氏*,也因為產下一個有尾巴的嬰兒,受人歧視,與他斷絕了來往。巫支祁受到強烈刺激。他認識到,自己光有一個淮水水神的頭銜不行,連老婆都保護不了;要想立身於諸神之林,還必須擴大勢力,增強神通,才能威震江河湖海,避免遭受欺淩。為此,幾十年來他潛心致力於兩件事:一是廣泛結交山神水怪、石妖樹魅,組建了一個一他為首的、頗俱實力的淮水幫;再就是遍訪神仙、真人,修煉絕技。河伯冰夷被巨靈掃地出門後,烏魅徹底脫離了他,又跑來和巫支祁同居。經過種種曲折和磨難,兩人都成熟了許多,傾心相愛,在距巫支井不遠處的淮水宮定居下來。巫支井淹沒在一片汪洋之中,是個極其秘密的所在,除了龍女,現在隻有巫支祁和烏魅兩人知道了。三年來,巫支祁一直在井中閉關修煉一種叫作“陰陽分身術”的秘笈。據說,此術練成後,他的靈魂隨時可在陰、陽兩中狀態中轉換,本事就大多了。他告誡烏魅,在他出關之前,不允許任何人前來打擾。
桐柏山山神被大禹囚禁後,桓胡等精怪就跑到淮水宮來呼喚過巫支祁,被烏魅三言兩語打發走了。時隔不久,他們又跑來大喊大叫:“巫大哥!你趕快出來吧!如果再晚來一步,咱們都變成亡國奴啦!”在他們身後,山精水怪們三三兩兩地陸續趕來,越聚越多,呼叫聲越來越大,腳步雜遝地擁向宮門,烏魅哪裏製止得住?正在急難時刻,一個聲音隨風飄至:“吾來也!”
水麵上空飛來一朵黑白相間的濃雲,飄然落地後,一個別樣的巫支祁進入烏魅的視線:他原來渾身的黑毛和白發,變成了半邊黑半邊白,本已白淨的麵龐也成了陰陽臉;左右手臂上分別纏著一條青蛇和一條銀蛇,一身的陰陽怪氣!
“哇!…”在一片驚歎聲中,巫支祁身形連晃幾晃,忽然裂變成兩個巫支祁,一個雪白,一個烏黑。那黑毛巫支祁隻亮了一下相便不見了蹤影,原地隻剩下了白毛巫支祁。
“桓胡,究竟出了什麼事,大驚小怪的?”巫支祁問。
“桐柏山的弟兄們被朝廷扣押起來了,這還是小事;大事是,淮水就要改道入江了。我們淮水本來是“四瀆”中獨立的一支,將來就要歸在江神階下、受其節製了。大哥,我們不能任人宰割呀!”
“欺人太甚!”巫支祁眼冒金光,振臂一呼,“走,弟兄們都跟我走!先去桐柏山,把山神們救出來再說!”
大禹和領兵趕來的皋陶會合,擇地在一道山梁上安下營盤。巫支祁不敢大意,也約束山神水怪在對麵山坡上紮寨,與大禹隔壑相望。在他的隊伍中,還有一些氏族武士,都戴著麵具,裝扮成妖怪模樣。大禹射去一封戰書,約巫支祁明日陣前相見。皋陶告訴大禹,為全麵推動江、河、濟、淮“四瀆”的治水進展,舜帝已經批準了一條法律,凡是反對、阻礙大禹治水者,皆以反對帝舜王朝論罪,朝廷要動用武裝力量予以製止。
“法律條文是你起草的吧?”大禹問。
“那是為臣的職責所在。”皋陶輕描淡寫地說。
“聽說你在音樂上很有造詣,近來有所創作吧?”大禹很想將這位才高八鬥的東夷領袖引為知己,主動與他攀談道。
“目前四夷諸族時歸時叛,中原諸侯心懷不軌者也大有人在,四海之內仍處於萬國林立狀態,朝廷政令難以通達。我作為監獄之長,每日裏寢食不安,如履薄冰,哪有功夫發展業餘愛好呀?”皋陶接著又說,“巫支祁勢力強大,南到江、漢,北到渦、泗,都有他的支持者,不少氏族都把他當作神來供奉,這場戰爭非同小可,必須全力以赴。”
“應該讓沿江諸國偕同作戰,開辟第二戰場,從南向北包抄巫支祁。”大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