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堯舜禹)43、淮 水 無 支 祁(2 / 2)

巫支祁卻不是這樣的鄙俗。他對東海龍王抱有一貫的敬畏之心。他認為,人家畢竟具有深厚的修煉根基,曾經叱吒風雲、威震四海;如今雖然落魄,仍然值得尊重。再說,時世變幻,滄海桑田,誰還能永遠地逃脫冥冥劫數呢?幹旱季節,巫支祁把禺號引到陰河避難;洪水爆發,又作為隨從陪他四處巡遊,讓當地毛神精怪對落難龍王刮目相看,不敢小覷。更令禺號十分欣慰的是,巫支祁時常護送他穿過巫支井潛回東海,與家人團聚,人不知鬼不覺,絕對的秘密。

照顧這位落難龍王,巫支祁當初並沒有什麼目的,但他的善意還是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回報。忽然有一天,天帝想起了東海龍王禺號,著令他官複原職。禺號上奏的第一件事,便是請天帝敕命巫支祁為淮水水神。從此,巫支祁一步登天,位列仙班。龍王還欲將一個女兒嫁給巫支祁為妻。龍女名叫珊瑚,正在妙齡,如花似玉。珊瑚見巫支祁尖嘴猴腮,毛發遍體,不成個人樣,苦鬧著不肯上轎。禺號勸導說,此子曠世修煉,已成質地良好之璞,隻須做最後的琢磨,便可光彩照人。人說“男怕幹錯行,女怕嫁錯郎”,不錯,但眼前不錯的才郎早早地都被有心女子盯上了,再去湊熱鬧也是徒傷感情。我的辦法是嫁預期。“嫁預期,懂嗎?”龍王強調說,“就是眼下看起來有瑕疵,不理想,嫁給他好像吃虧了,但將來會越變越好。”珊瑚無奈,隻好給巫支祁當了壓寨夫人。但她大多數時間都在東海快活,預先站住這個位置,不過是為了等待那個憧憬中的完美預期。

巫支祁做了令仙怪們羨慕不已的水神,又娶了個來自名門的美女,真是心滿意足了。他唯一追求的就是盡職盡責做出成績,不辜負老丈人的保薦,同時也通過行善積累修行功業,盡快改變一下自己麵貌,贏得龍女的芳心。水神的職責無非是遵旨布雨、應時行風,事情雖然簡單,要想做到人人滿意也是頗有難度的。等待播種的人巴望著天降甘霖,而刨下生薑的人又需要大好的日頭曬幹薑;疲憊的纖夫們希望順風行船,而果農則害怕大風吹落了正在受粉的花朵。這四種人都來燒香情願,要求照顧,相互之間還爭論不休,推推搡搡。巫支祁費盡心思,琢磨出一套運作程序,寫成揭貼廣告民眾。揭貼曰:“夜間下大雨,白天曬幹薑;風從河道裏走,不叫它串果行。眾人各相宜,和諧我家鄉。”

巫支祁新政一經實施,立即受到民眾擁護,他的揭貼也不脛而走,到處傳誦。好事者又在後麵加上一句:“淮水巫支祁,是個好龍王。”自此,鄉間都以龍王呼之。

雖然都是管理江河湖海的神祉,由於資格或者是管理範圍大小的差別,也有不同的職稱,龍王可不是隨便呼叫的,不然有僭越之嫌。消息傳到大河水神那裏,讓他大受刺激,心想,我冰夷管轄的大河九曲十八彎,從頭到尾蜿蜒萬裏,稱謂尚且是個河伯,你巫支祁區區淮水,也敢自封龍王?於是一封密奏送到天庭。因為淮水水神是東海龍王推薦的,天帝不好輕信河伯之言,於是便下令調查。稽查員便是青要山的武羅女士和他的徒弟吳回。

青要山在大河以南,天帝在這裏建有秘密都邑,武羅是都邑的主管。武羅身著豹紋緊身長裙,纖腰楚楚,走起路來春風擺柳,一步三搖,耳環發出悅耳的鳴聲。她是天帝派駐下界的天神之一,通常隻負責通報重大情況,以及接受天帝指令處理人間事物。黃帝戰敗炎帝時,武羅曾出麵調停。炎帝族的統帥祝融氏朱明,當著她的麵自殺成神;第二號人物祝融氏吳回則被武羅收在門下,隱居青要山修煉神仙之法。眼下的吳回已有法術在身,加上他那把鋒利無比的吳刀,已非當年氣象。這次隨武羅行走淮水,似有複出跡象。

長話短說。經武羅二人實地調查,弄明了真相,上奏天帝。原來龍王之說並不是當事人巫支祁自封自稱的,而是轄區居民自發稱呼的,這一查反而查出個模範水神。這樣有創造性的地方官到哪裏去找?天帝龍顏大悅,幹脆把渦水也劃在他的治下。巫支祁搖身一變,成了淮、渦二水水神,晉級為伯,竟與河伯冰夷同起同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