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咱們都去會一會這位鑿齒。”帝堯果斷地說。
東夷有個鑿齒部落,不知出於何種信仰,男子到了一定的年齡,都要拔掉或截斷門牙,以表明自己已經成年,具備了參加成年人一切活動的資格,其中包括和女孩進行拍拖。當初,鑿齒部落參加了蚩尤領導的東夷聯盟,與軒轅黃帝作戰。蚩尤戰敗後,鑿齒青年男女追隨蚩尤的屬下幹將、少昊之子倍伐,惜別故土,逃往江南,來到一個叫做緡淵的地方居住。緡淵是個濕熱多水的澤國,凶猛的鱷魚是那裏的水陸霸主,鑿齒人對它敬畏有加,於是當作氏族圖騰奉祀起來。
對祖宗原居地的思念深埋在鑿齒人的心底。一代傳一代,回歸北方故土的行動成了他們的本能。幾百年來,鑿齒部落脫離緡淵大本營,輾轉向北遷徙;每一代人都要在北上的路線圖上就近尋找一個新的棲息地,然後舉族搬遷過去;接下來,下一代人又開始醞釀新的居住地。卻說這一年,鑿齒部落落腳在一個叫做疇華的地方。族中一位女子外出采菱,在水邊小憩,忽覺睡意朦朧,夢與自稱神龍的鱷魚怪*。女子懷孕二十四個月,生下個與眾不同的男孩,取名就叫鑿齒。鑿齒身材高大,生而神勇無比。另外他自身還有一種神秘的降神功能,就是俗稱的神附體之類,每到此時,鑿齒就以鱷魚怪的形象呈現在眾人麵前,人們視之為神龍。鑿齒年少時就被推為首領,帶領部落遷到彭蠡澤畔。當時正值十日當空之際,天下大旱,江湖幹涸,偌大的彭蠡澤也大幅縮水,周圍顯露出大片肥沃的空地來,無人耕種,正好被鑿齒選為部落新址。
天意變化無常,給人間帶來無盡的紛爭。大旱之後,又漸漸進入多雨年份,彭蠡澤水位逐年回升,鑿齒部落居住地被浸,迫於生計,和三苗人不時發生爭奪土地的械鬥。三苗集團的盟主驩兜守土有責,打算一舉將鑿齒這個外來戶逐出彭蠡,於是親率聯軍前來圍剿。不想那鑿齒非常厲害,幾次對陣下來,驩兜竟沒有占到便宜。
這天,兩軍有在澤畔對壘。驩兜和鑿齒各自約住部下,也不搭話,像一對鬥紅了眼的公牛一般撲向對方。那鑿齒像一尊鐵塔,左手持盾,右手執戟,威風八麵;驩頭長脖子長腿,雙手舞動兩扇鍘刀,勇不可擋。兩人打鬥多時不分勝敗。
驩頭取勝心切,忽然就地躍起,變成一隻怪鳥:人麵鳥喙,兩扇鍘刀和手臂變成翅膀,兩隻腳成了大力金剛爪,淩空向鑿齒的頭頂抓來。他的這副頭麵,就是他的族神的形象。炎帝族的圖騰是火鳳凰,但每個部落還有自己的崇拜物。驩鳥腿長頸長,能夠瀟灑地飛掠水麵捕魚,比火鳳凰來得實惠,於是驩兜人就把它奉做圖騰,必要時請驩鳥神來助威。
鑿齒急忙舉戟迎敵,想把伸向頭頂的鳥爪削掉;不想那大力金剛爪極其堅硬,隻聽得“當”的一聲響,鳥爪沒有砍下來,他的大戟反而被奪去。鑿齒正在張望大戟的去向,驩頭又一個俯衝從天而降,抓起鑿齒的鱷皮盾甩向遠處,長長的尖喙啄向他的腦門。鑿齒雙手抱住腦袋在在上打滾,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那聲音震撼山嶽,驩頭不由自主地縮了縮長脖子。
三苗戰士齊聲呼喚:“祖神爺顯聖了,衝啊!”潮水一般壓向敵陣。
澤中忽然濁浪翻滾,露出一隻鱷頭來。鱷頭上蛻下一隻鱷頭冠,此時閃電般向驩兜襲來。驩兜一驚,側身閃過一旁,眼見那鱷頭冠滴溜溜打轉,然後穩穩地扣在鑿齒的腦殼上。
鱷魚怪降身鑿齒。鑿齒變成了人身鱷頭的怪物,白森森的獠牙如尖刀一般突出麵門。鑿齒仍然是鑿齒,不過已經變成精怪了。隻見他一躍而起,雙手一招,大戟和盾牌又回到手中;盾牌上似乎又增補了數層鱷魚皮,足有一尺厚。
與此同時,黑壓壓的一群鱷魚衝上岸來,把三苗的攻擊陣勢攔腰截斷。鑿齒部落的兒郎們一連聲地大叫:“鱷神救我們來了,衝啊!”
注(1)《山海經?大荒南經》:“大荒之中,有人名曰驩頭。鯀妻士敬,士敬子曰炎融,炎融生驩頭。驩頭人麵鳥喙,有翼,食海中魚,杖翼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