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次句龍卻沒有惱,他佩服河伯的骨氣。已是階下囚的他,依舊義正詞嚴、凜然不可侵犯,實在難能可貴。句龍正想說什麼,應龍上前一揖到地,說:“在下應龍,多謝先生出手相助,容當厚報。”他轉過頭向怒氣未消的河伯點點頭,“原來這位是河伯。關於我的出身,你說的不錯,我就免了自報家門了。不過有一點需要解釋一下:弱水貧瘠,謀生不易,爭搶食物是習以為常的事,不獨是那條小蛇。當時它饑餓難耐,冒著生命危險龍口奪食,也算是一種英雄行為吧?沒想到這一舉動獲得了意外收獲,它得到的竟是天帝的不死藥,變成了飛龍。這隻能說小蛇有個好運氣,而不能給它扣上不仁不義之類的帽子。”
“這也罷了,那就算窫窳活該倒黴。”水伯說,“你吃了天帝的不死藥,變成天神,本事大了,就應該修些天神的德行,不能再像一條草蛇那樣陰暗狹隘、喜怒無常了,為什麼動不動就賣弄本事翻江倒海呢?”
“那是誤會。”應龍說,“我請教過西王母,她告訴我,西海周邊陸地坐落在一條大魚背上。大魚幾千年一翻身,上次翻身時天翻地覆、滄海橫流,幾乎造成人類滅絕。那景象是她親身經曆過的,如今記憶猶新。眼下又臨近大魚翻身周期,西海海嘯說明它已經睡醒,開始活動身體。再加上近年來天氣變暖雪山冰雪熔融加速,西海水位見漲,據西王母推算,少則二、三百年,多則三、四百年,災難就會再次降臨人間。”
“你沒問她如何預防嗎?”河伯與句龍幾乎同時發問。剛才的恩怨仿佛被風吹跑了,他們開始討論涉及人類命運的問題。
“導水入東海,降低西海水位。”不知是他個人的意見,還是西王母的看法,應龍肯定地說,“沒有別的好辦法。”
大家一陣沉默。良久,河伯說:“西水東調,按最省力的路線,也要開通積石山、金門山,拓寬龍門、太華、砥柱等多處水道,難度很大,工程浩繁,不僅需要大量人力,還得借助神力,這要看共工氏的號召力了。”
句龍長歎一口氣,道:“句龍有誌光大共工氏治水事業,無奈生不逢時。如今各部落築城為國,各施其政;炎帝號為天子,天下共尊,實際上略無約束。但願百年之後,江山一統,那時政通人和,萬眾齊心,方能完成如此大業。”他略停一停,自信地說,“能夠領導治水的,非共工氏莫屬。哦,對了,還有一支稱作鯀的部族,也是共工氏後代,到時還請二位多加關照,鼎力相助。”河伯和句龍同聲說:“那是自然。”
河伯指著應龍耳朵上那條黑蛇說:“他是我請來幫忙的黑水龍王,你放了他吧。”應龍一聽,臉色大變,急忙將黑蛇托在掌中,咬破中指,向它的口中滴入一滴鮮血,輕輕放下。黑蛇落地,忽地變成一位黑衣黑髯的中年人,身上還不住地戰栗。應龍倒地叩首,說:“小龍無禮,讓老伯受驚了。”黑衣人受寵若驚,忙扶他起來,說:“死而複蘇,該我謝你才是,不打不相識嘛!”句龍與河伯哈哈大笑。
句龍和應龍相約探察西海水係山川,同行多日,成了莫逆之交。一日,句龍忽然問道:“有一事我想不明白:你對黑水龍王為什麼前倨後恭、而且有點誠惶誠恐的味道呢?”
應龍猶豫一下,說:“有件感情上的事,本來不願示人;大哥既然動問,我也正好請教請教。我愛上一位少女,又不敢找她談,怕被當麵拒絕。六年來,就一直這麼暗暗地追隨著她。年齡大了,心情愈加迫切,不知如何是好。”
“這好辦,把他搶來不就得了!”句龍不加思索,脫口說出他的習慣做法。
“使不得,萬萬使不得!”應龍連連搖頭說,“如果她不同意,搶過來也不會愉快。何況,做為西王國的女子,她是不能外嫁的,這是西王母鐵定的規矩。如今的難題是怎樣才能得到她的邀請,前去赴約。”
“那就應該時時關心她,讓她感到你是一個有情趣、有責任心的男子漢,然後再親近她,啟動她的情欲。”句龍搬出情場經典,諄諄教誨。
“每當她表現出煩悶、焦躁的時候,我都會及時送去一陣清風霖雨,她的心情馬上就會好起來;看得出,她是樂意接受的。隻是當我有意接近時,她卻視而不見,每每令我望而卻步。唉,真是想煞人!”應龍說。
看來,應龍已經深深地陷入了暗戀情網,無法宣泄,不能自拔,還真該幫他一把。句龍分析道:“對你有好感而故意回避,她是不是另有所愛、而且愛的很深那?”
“是的,她和一個叫蚩尤的人一見如故,打得火熱。”
“蚩尤?他是你的情敵?”句龍十分驚訝,又不無擔心地說,“你遇上了真正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