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0日早晨5點,禹全得便來到我們的住處。原本打算來送我們的他,卻敲著窗戶叫醒我們,說孩子有病,他就不去送我們了。其實我覺得他是怕另外兩人天亮再來揍他。他說完便溜了。
到了早晨6點,我們也怕那兩個人來找麻煩,就早早準備租車趕往甘肅平涼。
香玲的父親跟我們一起去送女兒。我和香玲一起去和她媽媽告別,母女哭作一團,老人不斷呼喚著女兒的名字,雙手在女兒身上摸來摸去。我們出來時,雙目失明的老人伸著雙手,踉蹌著從院子裏追出來。摸不到女兒,老人便獨自在巷子裏放聲大哭。香玲也遠遠地蹲在巷子口的地上,捂著臉哭。
看到這場麵,我的眼淚也流了出來。我真切地感到,老人對女兒的情感,和世上所有母親對待嫁女兒的情感一樣真摯熱烈,甚至比她們更心痛,因為她本人這時顯得更加孤獨無助。大女兒出嫁多年也沒有再見一麵,小女兒又嫁那麼遠,會不會像大女兒那樣再也見不到呢?
7點鍾,我們花60元錢租了輛“麵的”。村裏有些人知道香玲要出嫁,都過來看。其中不少人是來要錢的,說她在商店和飯店裏賒著賬沒還。香玲的大伯趕緊把這些事包攬下來,我們這才得以脫身。
早上8點多,我們趕到涇源縣,又花120元租了輛車,直奔90公裏外的平涼市。我心想,要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別再給人扣作人質了。
11點,我們到了甘肅平涼,等到將近下午5點,才坐上晚點了一個小時的1398次列車。頭一次見到火車的香玲,不時地拉著我給她拍照,一路上興奮不已。
我在這兒的一段時間裏,不時看到山上、路邊立有很多“造林示範田”及“解決溫飽示範村”字樣的牌子。山上大規模的退耕還林工程正在進行,國家和當地政府花大力氣使規劃落到了實處,生活在這裏的人和來到這裏的人也明白,必須改變環境才有可能改變生活狀況。但這裏的自然環境短期內要有大的改變太不容易了,至少要付出一代甚至兩代人的艱苦努力,才有可能實現。
2月21日早晨,老三帶著媳婦回到家裏。22日,家中宴請賓客。當天下午,前來送香玲的父親、表哥、大媽便乘車返回了,老三的母親還特意給他們買了臥鋪票。他們這輩子是第一次坐上火車臥鋪,睡著回家。
2月24日,剛成親幾天的香玲,在大門口遇上一個討飯的遠房姑姑,全家人又熱情招待了她。她連說香玲能嫁到這兒真是有福。
3月8日,曾把我們扣作人質的女孩銀鐲的家人托人給我打來電話,說他家姑娘還是願意嫁過來的,價錢可以重新商量。
4月份,村裏有一個無臂男孩,也從寧夏固原縣開城鄉帶回一位姑娘,成了親。
2001年2月18日,涇源縣新民鄉。
我和老三住在小旅店裏,每人一天兩塊五,晚上睡覺要頂住門。
小旅店主人的住房與客房連在一起。
禹全得在當地說成一個媒,一般可得600元左右的酬金。
禹全得和香玲的父親商量彩禮錢。
老三和香玲初次見麵,彼此感覺不錯。
給香玲父親的13000元彩禮錢。
香玲家在當地辦婚宴。
香玲雙目失明的母親從院子裏摸著追出來,獨自在巷子裏放聲大哭。
香玲遠遠地蹲在巷子口的地上,捂著臉哭。
第一次走出家門,頭一回見到火車的香玲興奮不已。
2001年2月20日,老三帶著香玲踏上回家的火車。
固原當地實施的退耕還林計劃。
遭遇“放鷹”,人去財空
媳婦娶回家,按說應該開始過上美滿的日子了,可誰也沒有料到,不幸的事會再次到來。
老三娶回香玲後,過了一段很是溫馨的日子,但是三個月後,香玲的毛病便顯現出來。
由於隻上過一年學,香玲幾乎不識字,人民幣也隻認得一兩元錢,再大麵值的就不認識了。老三家所在的鄉村是個蔬菜基地,生產的蔬菜要自己運送到市區出售。老三腿腳殘疾,行動不便,本希望自己外出賣菜時香玲能幫上忙,但香玲不知道怎麼算賬收錢,不願意跟著去賣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