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本來不信,但那一戰丁敗鮑勝是不爭的事實,而且現在烈火堂最為矚目的人又非鮑世鈺莫屬,再加上現在氣氛正酣,自然不會有人去反駁什麼。至於以前的三大年輕高手,又會有誰記得失敗者?
那人說的興奮之餘,還是有點不爽快。這種誇人的活兒,必須要有一個反對的聲音來應答自己,然後自己才能用更華麗的語言去大吹大擂,如此方能稱得上完美。可惜現在沒有一人出言反對,他又不好無故生事,當下隻有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來稍稍派遣胸中氣悶。
“嗬嗬……長達十餘丈的火焰刀?真是聾子說瞎子——睜眼說瞎話,他鮑世鈺要是有那麼厲害,為什麼不直接去當烈火堂的堂主?”突然,有個古怪的聲音略顯嘶啞地不以為然道。
那人心中先是一怒,然後又是一喜,我正愁沒人和我對上,你倒迎了上來!好好好!於是那人也沒去找那發聲之人,而是冷笑一聲:“鮑副堂主乃堂主義子,繼承本堂那是鐵板釘釘的事,而且鮑副堂主修為高深,與兄弟們相處和睦,深得兄弟們敬服,可不像某些人,除了躲在陰暗角落裏說幾句閑話之外,連露麵的膽子都沒有!”
這話說的刻薄之極,一般人聽到之後就會忍不住跳出來和這人先來個你死我活,而這名烈火堂的弟子本意也是想激那人出來,自己再與之對峙,但讓人詫異的是,這番含沙射影的話說出來之後,卻沒有人站出來,甚至沒有反唇相譏的話響起。
隻是,那個聲音卻說:“說得好!沒錯,我確實就是個膽小鬼!但是,在下就算再一無是處,卻也不懂得什麼叫拍馬屁,更不明白什麼叫殘害兄弟!嘿嘿,我膽小卻也問心無愧!”
那人心中隱隱覺得此人說話拐彎抹角,帶有抹黑某人之嫌,也不知怎地心頭火起,叫道:“放肆!你是什麼東西?敢詆毀鮑堂主?”
“你又是什麼東西?”那發聲之人現出身形,卻是坐於末座的一人,頭發披散,麵容蒼白,看不太清楚,在稀疏的燈光照射下,顯得十分落拓,衣衫上甚至還有不少汙漬。
那弟子怒道:“你說什麼?”
那人笑道:“我隻是隨便說一說,你為何那般緊張?難不成在你心中其實早就認為那鮑世鈺是這種人物?還有,你如此奉承一個人,不覺得慚愧嗎?”
那弟子年輕氣盛,養氣工夫遠未到家,哪裏受得了這般嘲諷?當時忍不住就要上前動手,那人紋絲不動,好似根本就沒看見這弟子的衝天怒火一樣,甚至還淺淺的飲了一杯。
其他弟子雖有覺得不妥之人,但現在大多都有了點醉意,此刻又是大喜之時,自是無人阻攔。
那弟子惱羞成怒,一拳向其麵門打去:“你這是在找打!”
拳風呼嘯帶起破空之聲,這弟子雖是說話過激了點,卻也是懂得分寸的人,這一拳旨在警告,並未用上元力,不過力道卻是不低,顯然也被剛才那番話損的不輕,此舉亦存了泄憤之意。
可是那人,居然連看都未看。
那弟子的表情由冷笑轉為了驚愕,因為在他麵前忽然多了一人,抓住了他的手!
“我……我……”那弟子見到此人後,手上力道頓去,心神發顫,開始語無倫次起來,根本生不起絲毫反抗的心思來。
因為此人便是:鮑世鈺!
鮑世鈺以一己之力,挑滅赤風堂,力敗丁敬安,將三大分堂歸於一統,其手段之狠,修為之高,令其他弟子都是敬服不已,如今乍現於此,便如石投靜潭,卻激起了滔天巨浪,令眾人吃驚不已,齊聲敬呼:“參見鮑副堂主!”
“本是一堂之人,何必如此動怒?下次希望不會再見到你這麼衝動了。”鮑世鈺鬆開了那弟子的手,淡淡道。
察覺到了鮑世鈺的淩厲眼神,那弟子心神劇震,連忙應道:“是。”
“別因為我的到來而有所拘束,大家今晚可要盡興而歸!”鮑世鈺忽地爽朗一笑,端起麵前的一杯酒,“我先幹為敬了!”
眾人心中緊張的感覺頓時褪去,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推杯換盞。那名弟子也鬆了口氣,早已忘了剛才和自己對峙的人,加入了興奮的人群。
鮑世鈺卻看向那個落拓的人,神情有點複雜。
那人自然知道麵前這個氣宇軒昂的年輕人就是那個如日中天的鮑世鈺,但他也知道,就是這個人,把自己打進了萬丈深淵,讓自己前途盡毀!
“你不用假惺惺地想要來安慰我,我雖不堪,卻也不需要你的施舍!”那人沒看鮑世鈺,猛地灌了一口,冷冷道。
鮑世鈺麵色不變:“我從未怪過你,我隻是想告訴你一件事,堂主並沒怪你。”
那人一怔,旋即又恢複了那副猙獰之色:“不怪我?嘿,他又能怪我什麼?一開始對你的陷害?無所謂了,現在三堂歸一,還會有人計較以前的事嗎?你就繼續去做你的副堂主去吧,我已經沒資格去參與你們那個層次的事了,再見!”
這話說的自暴自棄,而且決然之意明顯之極,鮑世鈺一時也不好回答,當下隻有看著那人的背影搖搖晃晃地慢慢消失於自己的視野之中,陷入了沉思。
燈火闌珊,人聲鼎沸,那人行走在兩種對立的環境之中,仿佛由一條路,走向了另一條路……
……
“嘿!你贏了,自然可以想怎麼說就怎麼說,道理這東西,本來就是勝者才有資格講的!”那人走在空無一人,荊棘四布的小徑上,獨自飲酒,自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