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就見流憶和爸爸在笑。笑什麼?不得而知。
我抹幹眼淚過去,爸爸一見我就皺眉道:“怎麼了丫頭?”
“娟姨說要走,我舍不得。”我並不高明地撒了一個小謊。
爸爸拉我在他旁邊的位置坐下,揉著我頭發道,“要真舍不得就跟我們回京,你都兩年多沒回過北京了,是不是?”
北京?太模糊的名詞了。對我而言,北京那裏,並不是家,充其量,隻是我人生的一個站驛。走過,就不願再回頭。但我不能表現得太明顯,否則要叫爸爸難過的。於是我繼續撒小謊:“媽媽才新婚,我若跟你們走,她會多想的。”
“也對。”爸爸並不在這個問題多加為難,隻是問我,“你娟姨呢?”
“還在洗手間。”我低下頭去啜一口熱飲,又望向流憶,他在攪咖啡,很淡定的樣子。
“木木。”爸爸還是揉著我頭發,低低地說,“你娟姨這些年也過得極苦,一提起你就哭,兩年了,雪楓那混小子始終不肯接她的電話……我一直沒有告訴過你們,其實你娟姨生完竹揚(爸爸和娟姐孩子的名字)後,曾在精神療養院調養了幾個月……”
我鼻子莫名地發酸。
“丫頭,有些事就讓它過去行嗎?”
我咬著唇,始終不語。
這時,娟姐慢慢走近。雖然洗過臉,雖然一直在做掩飾,但是,哭過的痕跡還是能一眼就能看出來。
爸爸歎了一口氣。
這餐飯,吃得極抑壓。
從西餐廳出來時,爸爸和娟姐要直接去機場趕航班。說好要去送行的,但到了關鍵時刻,還是失信了。
不能去,忍受不了曾經至親的人與自己漸行漸遠的感覺。也怕,這一別,就是永生。
“木木,你沒有良心。”爸爸眼睛竟紅了。
“對不起爸爸,無論我去不去,但是請你相信,我愛你。”丟下這句話就拉著流憶走。
其實我也恨極這樣的自己,畏畏縮縮,不夠灑脫,拿得起卻放不下,到最後,連麵對分別的能力都沒有。
喧嘩的城市,每段街頭,都是熱烘烘的場麵。我退到無處可退,隻好蹲在廣場上,嚎啕大哭。
究竟哭什麼?不知道。
隻知道,這個世界太複雜。
流憶並不說話,隻是在我身旁半跪下來,不住地輕拍著我的背。等我哭夠後,才背起我,往公車站牌走去。
多少人在盯著我們看?不知道。隻覺很累,很累。我微微閉上眼,隻一會,就好像在睡夢中。
精神呆滯的娟姐,蹭在我脖子裏哭的雪楓,還有躲在房間裏偷偷低泣的媽媽,都逐一地,出現在我的夢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