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題材上來講,程派擅長演唱《昭君出塞》、《春閨夢》、《荒山淚》等悲劇,而《二度梅》中出塞和番,好比程派的《昭君出塞》;從聲腔上來講,婺劇徽戲和京劇有共同的祖先,有共同的遺傳基因。範紅霞拿來的,不是交響樂的“洋材料”,也不是流行音樂的“新材料”,而是質地相近的京劇“舊材料”,糅合在婺劇聲腔中,水乳交融,天衣無縫。同時,糅合京劇程派唱腔以後,又不同於程派,在委婉中不乏激烈,在低回中不乏高亢,形成了別具一格的風格,正是取人之長、補己之短,揚己之長、避己之短的成功嚐試。
舞美求“真”
傳統戲曲,動作是程式化的,舞台是虛擬化的。方寸舞台,隻有一張桌子,兩把椅子,既可以表示千軍萬馬,也可以表示單槍匹馬;既可以表示一馬平川,也可以表示崇山峻嶺;既可以表示亭台樓閣,也可以表示小橋流水。夾了兩麵旗幟,表示乘車;拿了一根鞭子,表示騎馬;低頭彎腰提裙抬腿走碎步,表示上樓。
幾百年來,戲曲舞台的虛擬化,或許是限於當時的科技水平。現在利用聲光技術,製造出讓人身臨其境的逼真幻境。聲光技術隻是輔助手段,任何舞台藝術都可以用,不光是傳統戲曲;任何劇種都可以用,不光是婺劇,目的是形成強烈的視覺衝擊力,給心靈以震撼,從而烘托主題。如果唱念做打等表演程式是傳統的,那麼聲光技術是錦上添花,相得益彰;如果唱念做打等表演程式是現代的,那麼聲光技術是掩蓋內容的空虛,欲蓋彌彰。
《二度梅》一開始,便是狂風大作,折斷梅枝。如何藝術地重現這個場景?傳統方法隻能靠聲音的呼嘯和演員的旋轉,狂風吹得梅良玉連續打轉,頭昏目眩。而通過現代聲光技術,製造了烏雲壓頂、電閃雷鳴、狂風呼嘯、摧折梅枝的逼真效果,讓人身臨其境。
重排以後的《二度梅》,舞台更優美,場麵更宏大。譬如,梅花二度開放以後,舞台上有四個綠衣少女手持紅梅,翩翩起舞,有四個黑衣小廝手持紅梅,來回穿梭,非常美觀。又如陳杏元和梅良玉在金殿賜婚之時,有八個紅衣女子,手持紅梅,烘托氣氛。再如送親的儀仗隊,包括四個手持斧鉞的武士,四個手持旗幡的武士,八個衣著豔麗的宮娥,總計有二十三人之多,浩浩蕩蕩,場麵壯觀。
而新編越劇《李慧娘》的舞美,有人讚美:“全場可以升降的燈籠、可以旋轉又能攀爬的假山、用威亞吊著飛……簡約又不簡單,現代又有動感。”有人指責:“在空靈、詩意的外衣背後,掩蓋不住的卻是此戲本身的空虛。”正因為內容的空虛,所以需要華麗的外衣來掩飾。
現代科技,給婺劇插上二度騰飛的翅膀。與百年前的全盛時代相比,婺劇是不幸的,不再是主導的娛樂方式,不再是全民看戲品戲,不再是獨霸演出市場。同時也是幸運的,因為有了電,舞台上便有了繽紛的燈光,有了洪亮的音響,有了清晰的字幕,有了形象的照片,有了逼真的唱片,有了動態的錄像;因為有了網,便有了婺劇QQ群,方便戲迷交流,有了婺劇論壇,方便戲迷探討,有了網絡視頻,方便戲迷看戲,有了視頻聊天室,方便戲迷會唱。
金華市婺劇團重排《二度梅》的實踐給我們以啟發:與其推倒重來,不如推陳出新。身處一個傳統文化急劇衰落的時代,一個藝術大師空前缺乏的時代,如果沒有一流的編劇、導演、樂師和演員,要全麵創新,很可能力不從心,弄出個古不古、今不今、中不中、洋不洋的“怪胎”來,這種例子還少嗎?還不如正視現實,因為時代的原因,我們才不夠高、學不夠富、藝不夠精,最佳途徑是繼承前人的藝術成就,從傳統劇目中挖掘寶藏,去粗存精,使其既符合現在的口味,又保存傳統的精髓,同時借鑒和吸收兄弟劇種優秀的表演藝術,為我所用,以增強個性、彌補缺陷,從而推陳出新,重鑄精品,排出更多更好的《二度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