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些裝在轎車後備廂裏的雷管和炸藥吧?你又準備做自殺攻擊啊,這可不是‘星期八’,老兄,我才不要你跟那些人同歸於盡,他們不配。”默林越說越激動,一拍桌想站起來,身子晃了兩晃卻沒有撐起來。
默林的心中一驚,怎麼身體忽然這麼綿軟無力,他的眼睛下意識地落在了桌上的剛才喝蘇打水的空杯子上,忽然臉色大變:“楊鳴,你剛才給我喝的什麼?!”
楊鳴一臉坦誠地對默林說道:“是鎮靜劑,安眠藥,本來是想用來改善我的睡眠的,剛才我看到了地圖之後,那個想法就立刻出現在我的腦海裏。但是我不會讓你跟我去的,我就想到了這個辦法。”
“你混帳,憑什麼不跟我商量,憑什麼決定我不能跟你去。”默林雖然手腳發軟不聽使喚,但是怒火衝頂的感覺還是那麼真切。
“默林,你聽我說。”楊鳴的眼睛裏裝滿了真摯,“我的人生已經毀了,但是我在遇到李霞之後,這個人生已經值得了,所以我不憚於拿自己的餘生去做有價值的任何事。但是你,相信我,老弟。你的人生畫卷才展開,有些痛苦會有別的人為你塗抹和緩和,”
“我不相信你,你憑什麼替我下決定。”默林覺得眼皮越來越沉,但他還在掙紮抗辯。
“那些壞家夥不值得我們兩個人為他們送葬。再說你也說過了,你不會飛,所以專業的事情,還是讓專業的人來做吧。更何況我和小仙的初次相識就是在十渡風景區,老天冥冥中居然安排仇人在此聚會,就是暗示給我一雪前仇的機會,我決不允許自己錯失!來吧,默林,我的好兄弟,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吧,最近你也太辛苦了,這次輪到你等我勝利的消息了。睡吧。睡吧.”
在楊鳴刻意的低沉聲音的催眠下,默林漸漸覺得意識在萎縮,眼前越來越模糊,身子忽然向後仰倒.
自從知道了星期八的秘密之後,默林很久沒有睡得這麼好過,直到他被一種莫名其妙的不安感所催促才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正仰臥在昌平藏身地那張熟悉的大床上,陽光灑滿了房間。頭還有點昏沉的默林覺得自己的記憶出現了斷篇,他努力回溯了一下昏睡之前發生了什麼,才想起最後意識清醒的時候正是楊鳴跟他說起那個可怕的計劃!
他猛地從床上蹦了下來,屋裏除了自己空無一人,床頭櫃上的鬧表指示的時間是八點零五分。
“該死,他已經行動了!”默林覺得腦袋更疼了。
忽然他注意到桌上突出地擺放著一個信封,他忙抽出信紙,果然是楊鳴給他的留言。信很簡短,主要說了兩件事。其一是這個行動是他心甘情願的,讓默林不要有心裏壓力和負擔,他寧願做一次英雄也不願這樣在痛苦的回憶中活下去。他從內心認定這個******的組織必須被消滅,但是不值得搭上默林的餘生,請默林尊重他的選擇,尊重他最後的飛行。第二件事是楊鳴內心始終為海棠的死而愧疚,他希望默林為了海棠也要堅強理性地活下去,而在床底抽屜的黑色旅行袋裏是他準備的二十萬現金,希望默林能想辦法轉交給海棠的家人。默林長歎一口氣,轉去看到信的結尾:
“默林,至於借你的驪馳摩托車,你如果要還就放回到當初取車的地方,如果喜歡就留著不妨,那些都是身外之物,不必拘泥小節。能在人生的最後,結識你這樣的讓我欽佩的真朋友,我真的很幸運,很高興,很值得。默林,最後隻有一句話,痛快去活,珍惜眼前人。”
信紙上的字寫得遒勁有力,可能因為寫信人過於激動,有些字的連筆部分寫得越來越潦草。
默林覺得眼前一陣兒模糊,他果斷扔下信,抓起摩托車的鑰匙就飛奔出去,他要去阻止楊鳴的自殺行動,在他的心裏楊鳴這個朋友遠遠比“仙人掌”重要的多,他不能忍受再看到一個與自己親密的生命之光就如此幻滅了。
默林騎著驪馳摩托車風馳電騁一般在車流中之間穿行,默林前半生從來沒有把摩托車開到這麼高的速度,一路上很多被他超越和穿越的轎車都發出刺耳的鳴笛警告,但是他的心裏顧不得這樣帶來的危險,他知道從昌平的住處去到十渡距離超過一百二十公裏,要阻止楊鳴必須得分秒必爭!默林駕車經過六環轉換京昆高速,花了一個多小時終於轉到了通往十渡的公路上。
十渡風景區位於北京的西南,以大規模喀斯特岩溶地貌而著名。十渡風景區是拒馬河切割太行山脈北端而形成的一條河穀,全程約20公裏。由於在曆史上這條河穀中一共有十個渡過拒馬河的渡口,故有此名。由於距離京城距離的優勢和獨特的山水麵貌,每當天氣轉暖後就有大批的市民蜂擁而來,填滿了各種旅店,度假村和農家院。這些年由於過度的商業開發,沿著拒馬河的公路經常堵車嚴重,默林的摩托車因為靈活的穿插能力反倒成了有利因素。默林心中祈禱楊鳴的車能被塞車拖延,雖然默林心裏並不知道楊鳴是什麼時候出發的。
默林的摩托車在滾滾車流中七拐八拐就衝出了車流最擁堵的部分,他從容加油疾奔,順便瞄了一眼手機導航地圖,再拐過兩道山嶺就能到達會議地點所在的山底了。此時時鍾已經過了十點鍾,“仙人掌”的會議應該已經開始了,不知道楊鳴現在哪裏。默林駕車疾行的同時下意識地用眼睛搜索天空,沒有看到任何滑翔傘的痕跡,他略微覺得安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