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大冒險家(2 / 3)

楊帆微笑不語。張柬之瞟了橋上的姐弟倆一眼,姐弟倆伏在橋上正在逗弄水中遊魚,水中的遊魚以為他們是來投食的,紛紛湧出水麵,有些大魚還跳起來,“卟嗵”一聲濺他們一臉水花,姐弟倆清脆的笑容遠遠地傳過來。

張柬之感慨地道:“幸虧元芳來的及時啊,這是他們姐弟的幸運,也是嶲州流人的幸運,可是天下間將有多少人會遭遇不幸呢?禦史台緹騎四出,元芳又能救得下幾人呢?”

楊帆喟然道:“人生在世,為人做事,總要有所求的,求什麼呢?在小侄看來,但求心安足矣!何謂心安?其實無需限定你做的事大小多寡,隻要盡到了自己最大的力量就好。”

“說的好!”

張柬之擊掌讚道:“大丈夫安身立世,理當為世而憂,為國而憂,為民而憂,為時而憂。大義所至,雖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然則,若盡一己所能,能夠多救一些世人,多解一些苦厄,元芳可願與老夫一同去做麼?”

張柬之說到這句話時,一張布滿老年斑的臉變得異常嚴肅,一雙老眼灼灼地看著楊帆,竟亮得令人不敢逼視。楊帆一怔,看了看張柬之那張蒼老而堅毅的麵孔,神情也不由得隨之莊重起來,肅然道:“張公何以教我?”

張柬之道:“昨日,黃景容因你挫敗他的陰謀,已匆匆離開嶲州往姚州去了,元芳有何打算?”

楊帆大驚,失聲道:“什麼?黃景容已經離開,糟糕!張公怎麼現在才說,小侄得馬上趕去。”

張柬之道:“元芳趕去又能如何?就像在嶲州這樣以聖旨對聖旨阻止他殺人?如果他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去了別處,元芳又該如何呢,等你趕去,替那些枉死的百姓收屍麼?即便你能盯緊了黃景容,不教他枉殺一人,如今橫行於滇、黔、桂,閩各道的那些酷吏們,你又如何阻止他們?”

楊帆有些奇怪地看著張柬之,隱隱地察覺到了一些什麼,他臉上焦急的神情漸漸安靜下來,拱手問道:“不知張公有何妙策?”

張柬之道:“老夫有一計,既可以除去黃景容這個酷吏,又可動一隅而驚天下,令分赴各道的酷吏不敢輕舉妄動,更可籍此將他們一舉鏟除,隻是此計凶險十分,元芳可願為萬千黎民,與老夫共赴國難?”

楊帆道:“計將安出?”

張柬之也不含糊,一番話侃侃談來,把楊帆聽的目瞪口呆。

楊帆來自南洋,他最初進入洛陽的目的是為了找出隱藏在官府中的仇家。在他心裏,從來就沒有正視過皇權,也不敬畏皇權,王法意識於他而言是很淡漠的。

但是當他漸漸明白世俗權力的強大,明白他曾經夢想過的憑一口劍掃蕩天下的想法是何等的可笑時,他便開始嚐試在權力的範疇之內去解決問題,久而久之,他已經習慣了在秩序內做事,昨日魚市殺人,打破了他心中的桎梏,也隻是叫他重新撿起了遊俠夢。

今後,隻能利用官場中的辦法去解決的事,他用官場中的辦法去解決,可以用暴力手段輕鬆解決的事情,他將不再拘囿於官場中的規矩。但是在他心裏,這兩者依舊涇渭分明,相對立的兩部分,怎麼可能融合?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張柬之這個一直在官宦體製內做官僚,如今已經七十高齡的老人,居然會有這樣天馬行空的想法。這樣偏激、冒險的想法,居然出自一個在官場中打拚了一輩子的年過七旬的老人,如果不是親耳聽他說出,楊帆根本不信。

張柬之的聲音帶著一些蕭殺的味道:“與其頭痛醫頭、腳痛醫腳,不如覓其根源,一了百了!”

張柬之敢對楊帆合盤托出自己的計劃,是因為他完全地相信楊帆,相信楊帆既便不讚成他的作法,也不會出賣他。

如果說楊帆同禦史台一班酷吏作對的舉動,朝中還有大把的忠義之士也做得出來,但違背聖旨提前趕赴劍南,非大勇氣做不出來,這樣的人就不多見了,這樣的忠義之士怎麼可能告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