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恩倒在地上,他永遠也不可能起來了。了無生機的軀體裏淌出鮮血,無聲無息地染紅了他身下的雪地。他似乎很悲哀,因為一世的英名都將隨著他這個人的死亡而消散。盡管他所選擇的這種死亡方式很壯烈,也很符合一個騎士的要求,但他卻忘記了自己身為將軍的職責。他死了,留給手下士兵的卻是一個令人沮喪的戰局。想當初他是那樣的意氣風發、不可一世,但現在他卻由於一連串的失誤而將自己的性命都搭上了。
羅爾帝國軍敗局已定。這些整整在山坳裏守了三天的士兵們即使心裏再怎麼相信偉大之神的存在,此刻也沒有一個人相信這一場戰鬥會勝利。“主將都死了,我們怎麼辦芽”惶恐不安的情緒迅速在士兵們的心裏滋生著。
雖然他們知道自己的身後是一個幾乎不可能有活路的“死穀”,但為了能逃避一時的死亡,他們還是掉轉了身子朝後方逃去。他們心中已有了恐懼,生怕後邊的敵人會趕上來,因此他們跑得很快,即使那一向使他們感到敬畏的長官下令停步,也沒有任何人去理會了。他們丟下了認為是累贅的東西,放棄了並不適合於逃跑的裝備。戰旗、長矛、重頭盔……丟得滿地都是,當然也包括他們總帥派恩的屍體。
龍翔天並沒有下令追擊。現在的他隻是靜靜地坐在馬上,看著敵人的逃逸。他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了,雖然自己所發出的劍氣順利地將派恩刺下馬去,但他本身也承受了“真空刃”的氣勁。這是內傷,從他的外表是看不出來的。他之所以將最後一擊化簡為繁,其主要目的也是為了能抵抗“真空刃”的侵襲。
然而“真空刃”畢竟是派恩會聚全力的一擊,盡管還比不上劍氣的淩厲,但卻也相差無幾。龍翔天那旋轉長劍所揮成的劍芒光盾,雖說是成功地抵擋住了“真空刃”的鋒利,卻無從化解那強勁的衝擊。這如錘的巨撞勾起了他上一次所受的傷害,是那本來就快痊愈的內傷陡然間又出現了新的變化。這種無可奈何的事情,使得龍翔天隻能默默地坐在自己的“烏驥”上慢慢地調息了。畢竟現在不是可以安心休養的時候,他必須堅持著,至少在廣大的士兵麵前,他必須表明自己的無恙。
“陛下,方才怎麼不下達追擊的命令芽”托蜜兒見龍翔天在派恩倒地之後便一直坐立在馬上一動不動,心下有幾分奇怪。
“啊……”龍翔天剛剛調息過氣來,一聽托蜜兒如此詢問,一下子呆住了。他當然不能說自己受內傷的事情,那會影響全軍士氣的。可一下子就要他說出個所以然來,卻又有些麻煩。然而,他畢竟不是常人,他的腦袋可是靈活得緊。在略略沉吟之後,他便想出了一個很好的理由:“我之所以要放過他們,主要是想讓他們自己先鬥上一陣,讓那些將軍互相牽製著。眼下雖然派恩已死,但敵人的兵力本身卻沒有受到多大損失。如果我們就這樣匆匆忙忙地追上去,將他們逼入絕境,他們為了求得生存,可是會來一次萬眾一心的大反擊呢,這是對我們很不利的事情。如果我們不那麼快進攻,那麼敵人的內部就必然會陷入混亂之中,這混亂並不是我們造成的,而是他們自己之間的混亂。
“派恩一死,羅爾帝國這九萬人馬便沒了領頭。而一個軍隊沒有主將是不行的,本來總帥身死,指揮權應由副總帥接掌。但派恩卻沒有設立副總帥,這就使得他身後的那些將軍在此時此刻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接替派恩的位置成為羅爾帝國軍的統帥。在他們脫困之後,這個臨時的統帥又是最有理由成為東都鎮守的人物。因此這個位置,是那些羅爾帝國軍的將軍心裏最想得到的。為了這個位置,他們彼此之間雖不可能發生兵刃的衝突,而心裏的不滿和怨隙卻會不斷擴大。這樣就必然會形成一種混亂的局麵。我們下麵的任務便是如何利用這種混亂來達成我們自己的目的了。”
“這……這不是要很長的時間芽”托蜜兒問道。
“也不會很長,最多再在這兒待個四五天,我相信就會有人出城投降的。雷諾爾穀的山間小路雖多,但無法用於大部隊的行走。隻要我們在這裏守著,再令關信騰將軍在雷影關頭那兒看著。那麼即使有人從山穀中逃出去,最終也隻有束手就擒的分。但是……”龍翔天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相較於羅爾帝國軍的那些士兵,我還更擔心教皇那邊的魔機呢。他們如果要逃,我可沒辦法攔住啊。”
“那也沒辦法,世上的事哪裏有完美的呢芽即使他們逃過了現在,但國王的目的是要統一大陸,以後總會再碰到的。”托蜜兒笑著勸慰道。
“我倒不是擔心他們本身的逃亡,我隻是怕他們中有的人會用魔機來開路,掩護地麵部隊的突襲。萬一是這樣的話,我們的部隊要再攔截住他們就很難了。”龍翔天皺著眉頭,說出了自己心裏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