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熟者的信念與激情(代序)(1 / 2)

我很懷念上個世紀90年代前後的那段時光。我的懷念不是人到中年之後對已然逝去歲月的無奈追憶,也不是埋藏在記憶深處某種溫馨感受的重新顯現,我所懷念的是,在那個時候,有一批年歲不盡相當、閱曆不盡相同,而誌向與追求頗為相近的人,在為軍隊作家、為軍事題材文學創作竭盡全力地“搖旗呐喊”和“推波助瀾”,他們的鼓噪形成了氣候,具備了規模,因而對軍事文學的繁興起到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他們被稱做軍旅文藝評論家。這批受到人們普遍關注的軍旅評論家大約有10多個,陳先義就是其中之一。而我的這種“懷念”之感受,前不久得到了幾個朋友的認同。陳先義也是其中之一。

星移鬥轉,當年那些意氣風發的軍旅文藝評論家們由於種種原因,譬如包括陳先義在內的若許之人,因為擔負了一定的行政職務而無法把精力更多地置於評論或理論研究之中,也因為文壇躁浮之氣對於整個評論行當的影響而使得真正的評論不如媒體炒作來得實惠,也因為某些發表陣地的喪失而導致“嚴肅的”評論陷入尷尬境地,也因為創作與評論兩者之間“經濟效益”反差的日益增大而令評論家們心態不免失衡……總之,當年軍旅文藝評論造成的頗為壯闊的隆隆炮聲,似乎已委縮成零星的稀落的槍聲。

盡管如此,但作為評論家,陳先義還在一如既往地堅持著。他同可能耗散的時間作鬥爭,同可能懶惰的自我作鬥爭,同可能分神的無聊作鬥爭。同他聊天,話題常常離不開軍旅文藝創作的形勢,而報刊上也經常能夠見到他的文字和思想在激揚。他把軍旅文藝事業包括他所熱愛的文藝評論行當看得格外崇高,因而,當他把他的又一部理論評論集命名為《為英雄主義辯護》的時候,我感到了一種衝動和自豪。

陳先義文藝評論的最大特點,是輻射麵的廣闊和信息量的豐富。我想,這同他的職業有關。常年供職於《解放軍報》社,記者和編輯生涯使他養成了觀察問題與捕捉題材的特殊視角。他不僅對軍事題材文學創作的縱向發展具有興趣,寫過多篇有關50年以來的軍旅文學的史論文評,而且從橫向角度說,他對文學行當之中的各類體裁,例如小說、詩歌、散文、報告文學、雜文,甚或以文學為母本的電影、電視劇以及話劇都有點評與詳評的濃烈興趣;他還曾以連篇累牘的方式剖析過各種文學現象、文學思潮和不同作家。

辦報紙的人總是不忘讀者,記者、編輯身份的陳先義也始終以更大接受麵的實現作為自己的追求目標,這幾乎是陳先義評論不可取代的優勢。這同那些經院式的學者或所謂評論家顯然不同。那些學究式的評論家可能更對故紙堆抑或學問一類問題感興趣,可能更對別人不容易看懂的精深學理感興趣,可能更對用國外的某些新潮理論套解國內的某些作品感興趣,他們無暇對讀者感興趣——他們的文字主要是用來自我欣賞,至多讓圈內少數人分享,當然,這也許並不妨礙他們的價值——總要有人來做此類事體。但陳先義看重的是評論的“導向”與“引讀”作用,看重的是在作家和讀者之間需要一座堅實的橋梁,因而他企望讓更多的人閱讀評論、了解評論、理解評論,並且通過評論去更加有效地解讀作品和作家。比如,他寫的《90年代的長篇熱》、《關於軍事題材小說的討論》等文章,平實、清晰又具有較強的思辨性與邏輯性。無論是文學現象的探討,還是作家作品的分析,陳先義都充分考慮到了讀者接受的可能。對於某些費解的理論或深奧的現象,陳先義常常用最直接和簡潔的方式加以表述。在論及上世紀90年代軍事題材長篇小說呈現頹勢情形時,他是這樣評價那些曾經在80年代輝煌一時的作家的:“20年的風風雨雨,潮起潮落,當初這個令世人刮目相看的軍事文學隊伍的陣容已不複存在。即使他們中間有的人有東山再起的宏願,但畢竟因為離開基層生活太久,過去的積累儲蓄已經不多,所以,要他們寫出七八十年代那樣在全國叫得響的作品,著實勉為其難。”這樣的分析可謂一語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