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3 / 3)

隔了這好一會兒,杯裏的茶水早就涼透了。

修長的指撫上腰間的玉簫,眼眸柔和。

先前是晨曦主動、他被動,如今倒換成他主動、晨曦被動了。

他歎口氣,看向晨曦匆亂中未關的那扇門,外麵的涼風拂麵,竹簾微動,簾上的水墨似乎瞬間有了生氣,活靈活現。

靠著椅背,踏歌揉著眉心,緩緩舒口氣,驀地感到神清氣爽,一掃胸中多年的窒悶無力。

晨曦,我終究明白自己的感情,終究太過執著以致固執。

無論什麼時候,我喜歡你,我一直都是喜歡你。

晨曦剛逃離竹林,一把筆直的寒劍便向她斜來,殺氣騰騰中帶著尖銳。

晨曦本能地往旁邊一閃,任劍式砍亂了好幾撥竹子綠葉,她才看清來人。

劍光中眸子愈加清冷寒亮,邊閃邊厲聲:“你瘋了!”

一招不成,劍鋒回轉,再次刺向她。

晨曦心中所受震撼衝擊何止千萬,反應也比往日慢了很多。以至於劍式淩厲無情,幾次都幾乎奪去她的性命!

晨曦心中驚異中帶著可笑可悲:沒有死在“那個人”手上,沒有死在“滿門抄斬”上,而死在“這個人”的手上,死在信任的人手上,她是不是太虧了點?

心中一冷靜,晨曦也不再言語,鎖著眉,飛身躲避劍光寒氣。

瞬間,晨曦淡色的眼眸一眯,飛身掠過地麵,擦起飛塵散霧。那人劍端輕挑,冷著劍氣,追著她飛上半空。手中劍招淩亂繁複,帶著致命的殺傷力。

晨曦在竹林裏穿梭,身形幾不沾地,如煙似霧。突地回身後傾,一手抱住竹竿,借著竹子天生的韌勁。身子輕盈地微彎,眼見劍式再次回旋到眉間,亮光刺著她湛亮的明眸。

晨曦躲也不躲,屈指一伸,探向對方在胸骨切跡上緣凹陷處的天突穴。趁對方手中劍招一晃,她再次輕鬆地點住對方在頭頂正中線與兩耳尖聯線的交點處的百會穴。

一聲悶哼,劍落,對方也跟著狼狽地墜地。

晨曦跟著跳下地麵,盯著地上不停嘔血的黑衣男子,滿不在乎地淡聲說,“我在‘明月樓’不是說過嗎,你們的毒並沒有完全解除,尚需要‘終尋草’方能大功告成。就算你和我有著什麼深仇大恨,也不急在這一時吧?”

何況,她初涉江湖,會和他有什麼不能解決的深仇大恨啊。

地上的男子麵色冷寒,借用手中的寶劍,勉強撐著身子坐起,毫不客氣地拒絕,“我是不會要你的解藥的!”

晨曦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手負後,嘲弄地撇嘴,“男子漢的英雄氣概,閣下貌似用錯地方了吧?”

那男子方要說什麼反駁,奈何體力實在不支,便悶著聲撇過臉,沒理會。

居然還和她鬧脾氣?!

晨曦瞪大眼,擺脫了剛才和踏歌相處的緊張,覺得有趣好玩。

竹葉翻動,聽到風聲在耳,晨曦回頭,果見“紙老虎”飛速地掠空而過,扶起地上躺著的男子,“喂,老兄,你沒事吧?”

晨曦眼線隱了幾分:方才要殺她的,正是平日裏話不多的“硬石頭”。

“紙老虎”發覺同伴並無大礙後,抬眼看向漫然不經心的晨曦,臉色變了幾變,終究什麼也沒說。

晨曦也聳聳肩,轉身離開。

不管他們在玩什麼,現在的她,都沒興趣、沒精力奉陪。

晨曦輕輕推開一扇門,神色漫不經心,含著幽涼。

裏麵的人慌亂收好東西,看眼門口,秀氣的臉上略帶薄怒,“晨曦姑娘,你進來都不會敲敲門嗎?”

淡淡瞥一眼,無非是些麵皮、脂粉之類的東西,怕她懷疑麼?

晨曦不說話,回身從裏麵拴上門,借著窗裏照進的光線打量著對麵那張精致的麵容。

每一眉每一眼都是下了工夫的,精巧細致,看似完美。但就是太完美了,才會破綻百出啊……

晨曦微微低頭,喟歎一聲。

“晨曦姑娘?”屋裏的青衣女子斂起情緒,試問進來的姑娘。這晨曦姑娘的眼睛太亮、情緒太淡,總是給她一種鋒芒在刺的恐懼感。

晨曦靠著門揉摸眉心,神情懶惰倦怠,口氣涼薄像是浸著冰水,“姑娘芳名?”

青衣女子不解,答,“晨曦姑娘,我是華恩啊。”

“你不是華恩,”晨曦淡聲,眼也沒抬,“華恩三年前就死了。”

空氣的氛圍僵冷下來。陽光透進來的光柱中,看著塵埃曼舞,洋洋灑灑,隨意自在的緊。桌腳隱著的那張薄薄的麵皮,顯得蒼白無力極了。

好久,那青衣女子才笑起來,“晨曦姑娘開什麼玩笑……華恩聽不懂。”

晨曦抬眼瞅她,唇畔略諷,“你知不知道我是‘大興第一禦醫’秦氏的唯一傳人?”

“……”眼大張,抽氣聲響起。

晨曦走到女子麵前,玩弄地挑著女子尖細的下巴,“小小的易容術,你還瞞不過我。”心亂電轉間,抬手揭開了對麵女子的麵皮,赫然出現另一張臉。

被輕易揭穿的女子眼睜大,恐懼感越來越重。隻是一動不動的瞪著晨曦,顯是忘了,這種情況下,她該如何反應……

晨曦移開自己光彩繽紛的眸子,緩緩說,“張一者要你假扮‘華恩’,好迎得踏歌的歡心。卻不知,你的火候實在太差了……踏歌已經開始懷疑你了。”

“你……你要揭穿我嗎?”女子的聲音隱著絕望恐慌,顫音很明顯,“是師父讓我這麼做的,我也很害怕的……”

當然是張一者了!在崆峒山的事,就他最清楚了。

晨曦有些煩,揮揮手,“不……”轉頭看女子,“我來幫你易容……放心,絕對比你自己的效果要好萬分……我也希望你是華恩……我們是一條戰線的……姑娘,”她聲音裏的不悅越來越明晰,“你能不能不要一直像看鬼一樣盯著我?”

“……對不起。”那女子心亂如麻,條件反射性地低下眼,小聲囁喏著。

隔日早餐時,踏歌盯著“華恩”姣好精致的麵容看了好久,若有所思。

“華恩”夾著箸子低頭吃飯,心神微亂下根本不敢看踏歌。

待收拾碗筷時,晨曦才姍姍來遲。

晨曦一來,踏歌的兩個侍衛便往後站了站,低頭不語。不知是不待見晨曦,還是怕晨曦責問昨天的事。

好在晨曦並不多事,坐在桌前拿上自己的碗筷,便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神情恍惚,似又在魂遊天外。

踏歌臉上笑容詭異了片刻,盯著晨曦一會兒,出聲道,“晨曦,聽聞有一種失傳的‘易容術’,很是厲害。你既然學醫,有沒有聽說過?”

“華恩”夾菜的動作停住,緊張而詫異地看向溫和的白衣公子:這麼快就被揭穿了吧?

晨曦嘴裏正被菜塞得鼓鼓的,聞言看了踏歌一眼,慢慢咽下口中的飯菜,喝杯水。方慢吞吞地回答,“是麼。”

踏歌但笑不語,眼光柔潤似水。盯著晨曦半晌,才低頭吃飯,卻不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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