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雲溪當然看不到任心澄的反應,他仍舊在那裏側耳傾聽,直到他聽到一個腳步聲越來越近,聽到陳佳茜大喊“心澄,輸液瓶!”他才反應過來,任心澄看到他了,在向他走來。
他本能地拍了拍輪椅的扶手,想叫護工快點推走他,然而護工正在低頭係衣服上的一根帶子,根本沒看見許雲溪的動作。
許雲溪隻好自己把手放在輪圈上,自己去推動輪椅。可他左手不聽使喚,右手也不靈活,推輪椅這麼費勁的事,他根本做不來。
輪椅在他的控製下,往左前方輕輕轉了半圈就不再動,而轉了這半圈後,他恰恰就到了任心澄的正對麵。
“你都聽到了是不是?許雲溪,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的心意,我也就沒什麼好藏著掖著的了。我不管你是不是生病,是不是不能彈琴,我就想我們之間回到原先的正軌上,徐家棟都跟我說了,那天你本來就是要跟我表白的。現在我就在你麵前,你還可以完成那天沒有完成的事。”為了方便跟坐著的許雲溪說話,任心澄以單膝跪地的姿勢,一手扶著輪椅,一手扶著許雲溪的肩膀。
看不見以後,許雲溪對各種氣味尤其敏感,而現在,任心澄的手就搭在他的肩上,他能聞到她手上護手霜的味道,是玫瑰的香氣,浪漫中又帶著些許誘惑,同時,這香氣仿佛將他帶回了那些美好的回憶之中。
他記得喜歡睡懶覺卻為了跟晨跑的自己偶遇而早起的任心澄;記得為了近距離看他彈琴而在社團打雜的任心澄;記得在第一次一起吃飯就已經知道他愛吃什麼的任心澄;記得……
如果他早點說出那句“我喜歡你”,也許他們早就在一起。可是,造化弄人,命運偏偏在他要表白的前一刻跟他開了個天大的玩笑。而這個玩笑的後果,根本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他又何必讓她陪自己一起忍受命運的不公呢?
許雲溪用右手虛握住了自己的左手,明明每一根手指都還在,可它們就是不聽他的話,他再也不能像從前一樣靈活地控製每一根手指,去彈高難度的曲目。不,不僅是難以彈奏高難度的曲目,恐怕隻是彈一首《小星星》都吃力吧。
“任心澄,”許雲溪閉上了本就什麼都看不到的雙眼,頓了好久才說出接下來的話,“徐家棟可能搞錯了,我那天根本沒有要對你表白。所以,也就不存在什麼需要現在繼續的事。你於我而言,和其他的學弟學妹一樣,根本沒有什麼特殊的。現在我生病了,你也應該和其他的學弟學妹一樣,過好自己的生活就行,沒必要來醫院看我一個廢人。把時間用在自己的學業和工作上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