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章 見字如麵 (2)(3 / 3)

曉微,你甚至不必親自陪在我身邊,隻要我想到你,就感覺到安慰和力量。你知道,在我十九歲寫不出來的時刻,蘇老師是我的聖經和神,隻有和她傾訴,我才能變得純淨(我現在根本不敢跟她說話啊,我已經這麼不純淨,我不想使她失望,我變成了這樣)。再之前,我的文字,潛在的傾訴對象是範。但是,你一直是我不變的傾訴,隻要想到給你寫字,我就平靜下來,輕鬆起來,打從心底裏溫暖起來,我現在好想親親你的臉!嗬嗬,我喜歡你,永遠。

前些日子我看《百合深淵》,覺得寫得極好。

你是我世間永遠不變的愛人。

今年回家,你陪我回學校一趟吧!盡管我知道,已經被拆得不成樣子。但是,依舊在我夢裏出現,那些樹、那些房舍、那操場,以及那個人。

最近對看電影變得很不積極,以前看悶片才睡,現在看什麼電影都睡,簡直沒有專業精神。但是,在電影裏睡著是太好太好的感覺,我好希望電影在我醒來還沒有完。我常常看著睡的是《甜蜜的生活》,費裏尼的夢和我的夢。上課也是這樣,老師抱怨我老是睡得口鼻歪斜。真是的,早上七點起床去上課,已經很給麵子了嘛!誰叫教室裏暖氣那麼足那麼暖,我老是抱著圍巾就睡著了。睡醒了也好吃午飯了。

說到吃,前些日子去吃了一回很好的日本料理哦!吃了烤秋刀魚,因為12月12號是小津安二郎生辰和忌辰紀念。紀念誰就吃誰,簡直像那個叫《領導,冒號》的相聲了嘛!

我老想去說相聲。

最近喜歡上了唱歌,因為別人說我唱《呼吸》特別動人。我唱的時候,真是要掉眼淚的,並且在忍住哭的同時換氣。

我想,我在等待重現光明的時刻。不管是心裏,還是隔壁。

對了,今天下午我去了人大聽考試輔導衝刺班,聽得我想死,極度不耐煩。那個老頭,簡直是我平庸乏味厭惡生活之大化身,聽到一半我簡直想衝上去,脫下鞋子敲他的頭!

於是我中途退場了。到路邊買了一串糖葫蘆,泄憤那樣吃下去,吃完再來一串。

製片說劇本前麵十集要改第六遍,姑娘我像湯圓一樣,任他搓圓搓扁。我已經無力,連爭辯都不想,改吧,改吧,孩子總是這樣長大。

曉微,我現在身邊的世界一點聲音都沒有。這個宿舍裏的女孩都睡下了,我要穿上我的外套,悄悄關上電腦關上門,我這個流竄犯要回到我沒有電的房間去。

屋子裏沒有電,沒有光,也沒有人。

我但願我能想起你,想起我們過去在一起的日子。冬天搶被子,你總是埋怨我,卷被子的功夫一流,把自己睡成睡袋樣。

好睡,我的寶貝,我吻吻你光明的額頭。

12月6日深夜2點抱牢你

最近點滴落入我心的,都連綴不成句子,隻是些許詞語。

比如,荒謬。荒謬對我,是一種日常感受。我時常在人身上,覺察到遙遠如同冥王星上的火花。無所謂好壞對錯,隻是荒謬。我小心掩飾這種荒謬,曖昧地笑一笑。因為,如果我真地說了出來,那些人也會覺得我荒謬、神經。在我熟悉的人身上,陡然覺得隔膜和荒謬,會使我一驚。比如我父親,我們能溝通,卻難於理解。對於名利和前程,他對我的期許,和我自己的,差別迥異。這種灰色的看不見,但你知道確實在的東西,美化了就是暮色,詞語化就是壓力。

我最近一次感覺荒謬,是在泰山腳下某城鎮。司機帶著我們找他的一個老同學喝酒。這是一位當地的刑警大隊長,肚子腆得高高的,臉上微微浮腫,但有一種老於江湖的精明,他能喝、能唱、能跳舞,並且希望我也一樣。

這是強我所難。我暈車了一天,頭很痛,酒菜我不愛吃,胃也難受,但是盛情難卻。他拉著我的小手,在屋子裏跳起了舞,肚子頂著我,我小心地不去對上他的眼神,又要小心不踩到他的腳。他一邊舞,一邊語重心長地說:“小張啊,我看得出來,你不太善於社會交往,叔叔給你上第一課……”

我突然覺出人生的怪誕和荒謬,我何苦跟一個泰山腳下刑警大隊長一起在《長江之歌》的伴奏下,跳什麼三步四步?之前一天,我決計無法預料。這就是偶然了,我一邊想,一邊淡淡微笑起來。無論如何,這也是新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