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說說家裏的小狗糊糊。糊糊才一個月,很小、很胖、很粘人,比龍太郎活潑,吃得多。之前大概吃得不好,它吃西紅柿、黃瓜、麵條和米飯,它連橘子都吃。姥爺說是西施狗,我說龍太郎才是西施狗,姥爺說龍太郎是拉薩狗。怪哉,下一次不要告訴我龍太郎是大丹狗,我是不會信的。糊糊晚上堅持要和我睡一起,結果尿在了我床上,清晨我發現身下一片冰涼。我寫字時它趴在我腳上,咬我的牛仔褲。它吃我的書,每天上午,它一直叫,要我陪它玩,以至我最近睡眠嚴重不足。對狗來說,我大概不是個好主人,我不會陪它們出去散步,也不大有耐心陪它們玩。這一點,你一定比我好得多。所以想到龍太郎的死,我覺得不是不內疚的。
糊糊是黃棕色的,尾巴上滾了點黑毛,長得很好看,你一定會喜歡它的。糊糊喜歡側著睡,它連我上廁所都要跟著我,真是沒辦法。
昨天我在達芙妮試鞋子的時候,三H給我電話。給我娘揉頭的時候,她說給我錢買鞋子,醒來則不認,說是病糊塗了,不記得。達芙妮的鞋子鞋麵太窄,怎麼容得下我的小肉腳?我正在猶豫,是要舒適,還是要漂亮的時候,三H來找我,這是我回家這麼長時間第一次見到他。我想,我怕是真的喜歡他了。我收到他的信,當晚會夢見他。
我發短信,蒼梧綠園見,門口等。
於是我就在蒼梧綠園門口等,他則在我家門口等。
我在水池邊上坐了大半天,連漫畫都看完了,他還是沒來,於是我轉念一想,知道錯了。他騎一輛非常之破的摩托,穿褪色的T恤,洗得發白的球鞋。換在古代,我描述一下,就是瘦驢、破劍、補丁短打,但是看起來還是很舒服。他的摩托沒我自行車快。我們在公園柳樹下草坪坐,我脫了鞋子光著腳。
他們學校也封校了,他說警衛以為他是民工,沒攔他。我相信。
水麵上波光粼粼,微風拂麵。有人在劃船,拚命要把船從比較小的一個橋洞下麵劃過去,旁邊明明是大得多的橋洞。
他的牙齒也補齊了。真好玩。你的牙齒,嘿嘿。
真見麵了,反倒沒什麼要緊可說。相見亦無事,不來常思君。他讀《管錐編》說是很鬱悶,我最近看電影也是看厭了,尤其是韓國電影。最近看電影,已經不知道自己喜歡還是不喜歡,也說不出電影好還是不好。頂多就是“還行”,或者“沒勁”。
我們回家看電影,正是莫尼卡·貝魯奇被強奸那一段。我仔細看他的表情,神色如常。看他坐在我家沙發裏,我就很高興,我想我是喜歡他的了。怕是這陣子太寂寞的緣故。
他這人一向下筆不大膽,言談規矩,作風就更膽小。我呢,一想到被他知道搞不好要笑話我或者尷尬,就變得很保守。我想我們兩個沒可能。就這麼做朋友。也罷。
晚上我媽留他吃飯,他們兩個還喝了酒。我媽以前很不喜歡他,自從上次兩個人背著我聊了一個晚上,我媽成見消除了很多,但還是說他長得醜。我沒覺得他長得醜,真的,大概是看順眼了。
連遊泳池都封了,真該死。
我跟他說,周末喊上人,我帶上幾斤麻辣龍蝦什麼的,我們一起出去春遊,去去黴氣。他說他大爺在海濱浴場看門,咱們可以去過夜。我覺得是個好主意。我一直想著能在黑夜的海邊散步,兼數星星、打蚊子。
好像是7月21日開學的樣子,瑣事非常多。光是明年是否留北京和房子的事情,我已經煩得不行。人是在變,我連帽子戲法都知道了,家裏電視也有了體育台,最近買了碟子在練瑜伽。
他說,他朋友老勸他和我談戀愛。
我真想說,那你還等什麼?
可是,我隻是站起來,倒了杯茶給他。
今年的春天無比蹉跎地過去了,夏天來了,夏天也是短暫的。夏天過去,我就大四,感覺似乎才剛剛懷抱著滿心的夢想走進校園,可是不久,就要離開。這四年,說充實吧,那是什麼都幹了,說空虛吧,又覺得什麼都沒幹,覺得什麼都還沒學。我還不知道電影究竟是什麼,我依然隻會寫這麼點小文字,我還沒來得及談戀愛,嗬,大學生活就快結束了。
你還在努力中。加油哦。
有時想想,真是不公平。但願今後你比我掙錢多,這樣比較好想。
家裏和假期從來沒有這麼難耐過,我很想你而你什麼時候回來呢?
有一天,我突然想起以前的事,很久以前的,我們才十三四歲。很多事情,我不再提起,不代表我忘記。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吵架,我拿著撮箕你掃地,我明明覺得我還是梳兩個麻花辮子的小女孩,而你老穿著西裝短褲,膝蓋上全是摔的疤。曉微,時間從哪裏溜走了,你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