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臉,我想起我住的學生公寓後麵的街上,一家賣羊肉串的小夥計。因為那段時間在讀《心靈史》,因此就問起他信教的事。他是信的。這個年紀輕輕,一臉油汗和煤灰的小夥計,說出多麼好的話啊,他說:“不信教的人,哪怕抹得紅的綠的,到了老,都那麼難看,像蒙了灰一樣,可是我們信教的人,到了老,越老越好看,因為臉和心都是亮的。”
我拿著羊肉串,一邊吃嚼一邊回想,覺得心裏很喜悅。
我想能相信什麼,比如宗教,應該是幸福的,因為能把自己托付出去,能篤信獲得救贖。能全心全意地相信,是好的啊。
但是我難以相信神靈。我曾經買了好幾本《聖經》,我知道《舊約》的文字之美,我也喜歡讀《佛經》,佛也是美的,但是,我沒法子真正地去相信,把自己托付出去。
我想,還是王小波說得對吧。他說我們雖然沒有宗教去信仰,在現實生活中,卻有牢不可破的原則,這也是信仰吧。
是的,我信仰我自己。我能夠托付的,不過是這顆心,能相信的,也隻有這心了。
小夥計的話,是樸素的想法。我喜歡來自民間的話,不似殿堂那麼嚴整,卻也是動人的。前些日子為了寫劇本,我找了許多明清的笑話來。在那些民間的笑話裏,無行的文人、昏官、庸醫、教書先生、潑婦、畫師、不學無術的人,被反複嘲笑。這些笑話的本意,大概也就是和現下老百姓喜歡看反腐的電視劇一樣。如果沒有變數,我的下一個劇本,就是反腐的戲,還是警察戲。
我不喜歡這些戲,平時我一個也沒看過。如果要我選擇,我當然喜歡日劇多些。還有寫古裝,那也是一個可以逃避和幻想的地方。我想,寫現實的戲,就是逼迫我把目光放到現實中來吧。
最近對周傑倫有惺惺相惜之心,因為他的新唱片,賣得不好,他說:“不是我的音樂不好,是你們要求太高了。”確實如此,人們在認同一種風格的同時,又希望看見突破和變化。在歌迷是一張唱片十塊錢的事,最好不要叫我等太久,但是在歌手,進境不是分鍾可及的。畢竟誰也不能看我七十二變。當然,我說的是音樂,哪怕是流行音樂。
寫字也是一樣的。最近我突然發覺,數量也是很重要的。我願意用一個月來尋找一個形容詞,要麼不語。這能使我的文字更珍貴嗎?這已經不是一個珍貴的年代,寫作、藝術都因為能大量生產和複製而廉價。我是個笨人,我能想到的法子,隻能是努力,再努力地提升自己,我的心不是廉價的,那麼我的文字也不能。
破掉一個圓滿,是痛苦的。但我沒辦法躲在裏麵,沾沾自喜。
早上起來,隨手看了兩個劇本,一個是《真人秀》,一個是《死亡詩社》。我依然像我第一次讀的時候一樣感覺到懼怕和感動。生活不能像showman一樣,不能服從那些設置。還有在林中的兩條路,我還是要選崎嶇荒蕪的那一條。
在北京,那天的版聚,我很開心。是真的很開心。初識的人,就像我想象的那樣。老朋友們,又給我驚喜。收了一堆禮物,我最喜歡故事送給我的。還有CD,我都好好在聽了。那些蠟燭,我也千辛萬苦地背回家來。這是我想要的聚會。飯局之後,去唱歌,我特別高興地發掘了一個歌神和一個歌後。在爭執誰是誰的偶像的時候,十二點,聚會結束了,我聽了故事的電話,她正在海底隧道,在路上。
謝謝你們,那個晚上,謝謝你們,一直一直。
考試我沒有去,那時候,我正在泰山。放棄得平靜,我一點也沒被驚擾。
因此,那個留言給我,說在考試時我穿白色棉襖坐在你後頭的朋友,那肯定不是我。
而且,我也沒有白色棉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