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時候知道自己有心的。”雲落托著的酒杯遲遲未飲,酒似乎不香了。
“被他所傷醒來之後。”昔人說得很平靜,“不若從未有過。”
次日清晨,歸妙峰,天狐宮。
天狐族長莫名地看著白衣男女提著一壺青梅酒在自己麵前。
容臻接過交給身邊的弟子,轉身對二人說:“冰族族長已經謝過,不必再謝。”
白逸嗨一聲:“我家落兒這種客套話,上仙聽聽就行了,不用太當真。”
容臻難得懵了一下。
雲落很有規矩地行個大禮:“我家夥計說話一向如此,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上仙莫計較。致謝這種事,但憑心意,不問次數。”
容臻點點頭:“他對你而言很重要?”
“是的。”雲落看了白逸一眼,從未有過的溫柔,“他看著聰明,實則是個憨的,我總得替他多籌謀點。”
不隻想到了什麼,天狐族長笑了一下:“他並不是對著誰都這麼傻。”
白逸臉抽了抽:“你別說得跟我很親似的,怪嚇人的。”
容臻又嚇人地笑了一笑:“雲姑娘千萬別忘了現在的心情,以後不論到了何種境地請多想想今日。”
雲落道:“總覺得上仙你跟我家阿逸很熟。這是您當初幫我爹娘的原因嗎?”
赤炎穀口封了結界,入穀者必遇雪女,但昔人卻從未見過她爹娘。歸妙峰和赤炎穀有捷徑可走,可若不是容臻同意,爹娘如何能上歸妙峰頂,又若不是他相助,爹娘更無神力可過一線牽。
容臻道:“他們心意已決,又順應天命,我不過順手。”
“天命?”
“你母親當初為何突然想到此處為你續命?香思引的淵源悖逆天道,它怎麼就能存於世間?雲氏墓地到底在哪兒?你收集多年的情絲終於能做成穿心線,卻得到現在這樣的結果,你如何甘心?”
白逸看著容臻,笑得有些淩厲:“大神,舌根嚼不爛嗎?”
容臻看著白逸,微微蹙了眉頭,話卻是對著雲落說的:“這些問題,你必須要解開。”
“族長洞察人心,令人佩服。”雲落回道。
“我隻是知道得比你們以為的更多而已。”
白逸打岔道:“要說就說,何必遮遮掩掩,最惹人嫌。”
容臻額頭似有冷汗劃過:“我也希望我可以。”
雲落了然,拉著白逸又行了禮,轉身離開。
走之前調香師看了一下窗口:“上仙,您的雪蓮開得真美!”
門緩緩闔上。
容臻的胸口也慢慢不再絞痛。他看向雪蓮,花朵純白剔透,帶著未解人世的天真,就像當年的雪女。
雪蓮的下麵埋藏著一顆心,一顆從冰雪的胸膛剜出的心,那是一個傻姑娘為他而生的心。
他不清楚當初不殺她的原因,他亦不清楚當初埋下這顆心的原因,他隻是恍然覺得自己在後來似乎忘了一開始教導她的初心。
可這並不能改變什麼,有些事情是不會也不能有結果的。
“你說雪蓮花下埋著雪女的心?”白逸想了想,又很快明白過來,“這個清心寡欲的上仙也動了情呐。”
“有情是真,無情也是真。”
“落兒,他說的都是真的嗎?”
“放心吧,以後刀山火海,油鍋地獄,我都會拉著你一起,你怕不怕?”
“怕……就怕你丟下我。”
白逸伸出手往右邊探了探,拉住雲落的手。
雲落笑得狡黠:“牽手一次十兩銀子,擁抱一次百兩銀子。”
幸福來得太突然,白逸他愣了一下,猛地抱住雲落:“什麼銀子不銀子,多傷感情。我的人都是你的,千萬別見外,不收費。”
雲落推了推某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人,推不開。她在他胸膛,靠過去,彎起了嘴角。
“別以為說點好聽的就可以賴賬。以後你就是我的錢袋子,去哪兒都得拴在我的腰上。”
明日和意外誰會先來,她不知道。可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真實的。他知道的,全都知道,他已經用足夠的時間向自己證明。既然時間太短,那就每天都當做最後一天來過,回憶足夠好,應該也可以填滿他的下半生吧。
雪早已停了,深深淺淺的腳印並排向前。
第一次牽手,第一次擁抱,第一次親吻,第一次相愛,又好似相愛了很久很久。
這樣長長久久的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