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教育雜談(2)(1 / 3)

第二,對各科目要普遍地學習。近來中學生之間,常用因淡薄的實用觀念或個人的解好,把學習的科目偏重或鄙棄的事。有的想初中畢業後去考郵局電報局,就專用功英語,有的想成文人,就終日讀小說。無論哪一校,數學都被認為最幹燥無味,大家對了都要皺眉的科目。體育科,則除了幾個選手人員外,差不多無人過問,認為可有可無。圖畫、音樂等科,也被認為無足重輕的東西。這種傾向由能力養成上看來,真是大大的錯誤。因了學科的性質,有的須多用些功,有的可少用些功,原是合理的。又,現製中學的高中已行分科製,學生為了將來所認定的方向,學習要偏重些某方麵,也是對的。我所指摘的隻是普通一般的中學生的對於學科的偏向,尤其是對於初中部的學生。你想畢業後去考郵局或電報局並不是壞事,但除了英語的知識以外,多帶些知識趣味去,就是說,在記憶力忍耐力等以外,多養成些別的能力去,不更好嗎?你想成文人也好,但多方麵的能力修養,將來不會使你的文人資格更完滿嗎?

中學原隻是普通教育,其中的學科都是些人類文化的大略的綱目,換言之,隻是一個常識,在綜合地養成身心的能力上看來,不消說是好材料。次之,在有升學希望的人,當作預備知識也自有其意義。至於要想單獨地拿了一種去換職業,究竟是毫無把握的。將來情形變更也許不能這樣斷言,至少在現製度是如此。任你怎樣地去偏重,結果所偏重的依然無用,而在別的方麵卻失去了能力養成的普遍的機會,隻是自己的損失而已。

一家商店,常有一種東西是值得買,而其餘是不值得買的。例如杭州西湖上的菜館裏,醋溜魚是好的,而掛爐烤鴨就不好,雖然門口也掛著“掛爐烤鴨”的牌子,我們如果要吃醋溜魚,就到杭州西湖邊上去,如果要吃烤鴨,那麼上北京菜館去,不然就會找錯了門路。學校猶如商店,在中學校裏所可吸收的是普通的身心能力,不是可以直接應世的教材。如果要買應世實用的教材,那麼將來進專門大學去,或是現在就進甲種實業去,急於考郵局電報局的,還是進英文夜校去。

中學校的性質如此,是借了教材給與能力的。諸君在中學校裏,試自己問問:“我在這裏受教育呢?還是在這裏受教材?”

怎樣對付教訓

暑假已完,新學年就此開始,諸君將出家門,即有親愛的父母向諸君作種種叮囑,“保重身體”咧,“愛惜金錢”咧,“勿管閑事”咧,“努力用功”咧……這麼一大套。才進校門,在開學式中又有校長訓話,教師訓話,來賓訓話,又是“革命勿忘讀書,讀書勿忘革命”咧,“打倒帝國主義”咧,“以學救國”咧,“陶冶品性”咧,“鍛煉身體”咧,“謹守校規”咧……那麼一大套。

不管諸君要聽不要聽,總之現在是諸君整段地要受教訓的時期,各種各樣的教訓由父母師長各方麵襲來,要求諸君承受遵守。諸君如果把這種教訓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隨聽隨忘,那也就罷了,倘若想切實奉行,就有許多問題可以發生。我原不敢說諸君之中沒有馬馬虎虎把父母師長的教訓視如馬耳東風的人,卻信這種人極其少數,大多數的中學生諸君都是誠篤要好的青年,對於父母師長的教訓,隻要力所能及,都想服膺實行的。對於這等好青年,我敢來貢獻些關於教訓的意見。

第一須辨別教訓的真偽。

教訓會有偽的嗎?盡有盡有!有一篇短篇小說(忘其作者與篇名)中,寫著下麵這樣的故事:

甲乙兩個工場主同時在其工場中提倡節儉;A是甲工場的工人,B是乙工場的工人。

A聽了甲工場主的節儉談,很是信服,切實奉行。最初戒除煙酒,妻病了也不給她多方治療,結果成了鰥夫。為節儉計,不但不續娶,且把住房也退掉,獨自住在小客棧裏。後來覺得日食三餐太浪費,乃改為二餐,最後且減到一餐。物價雖日趨騰貴,他卻仍能應付,而且還能把收入的一部分去儲蓄在工場裏。也曾屢次以物價騰貴的理由去向主人要求加薪,主人總不答允。主人的理由是:他費用有限,現有工資已盡夠他的生活。

有一天,他去訪在乙工場做工的B,一則想看看B的生活方法,二則想對B誇說誇說自己的節儉之德。

B的樣兒使他吃了一驚。B在數年前是個比他不如的光蛋,現在居然已有妻與子,且住著不壞的房子了。他問B何以能如此,B的回答是:“我因為沒有錢,才入工場作工。主人教我節儉,但是你想,窮光蛋一個大都沒有,從何節儉起啊!後來物價逐漸騰貴,我和大家向主人要求加薪,乘機就娶了妻,妻不久就生了子。一人的所得不足養活三口,於是又隻好強求主人再加薪水。有了妻子,不能再住客棧或寄宿舍,才於最近自己租了這所房子。可是生活費又感到不足了,尚擬向主人再請求加薪呢。”

B雖這樣訴說著生活的艱辛,可是臉色卻比他有血色得多。B的妻抱其肥胖的小孩,時時舉目來向他的黃瘦的臉看。他見了B的一家的光景,不禁回想起妻未死時的情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