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6點的時候,水中的顆粒大部分已經沉澱。我守在山穀邊,看著那些小東西漸漸變少,渾濁的水漸漸變清,微微眯眼,是水底模糊的輪廓。
黑壓壓的輪廓帶來龐大的壓力,我有些自嘲地想,或許那些大蛇還殘喘著一口氣。如果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當初我就不會因為一時的同情心泛濫而同意這次冒險。我知道這樣說很不負責任,但是,必須得承認,我的同伴在我心中的份量就算是斬殺一百萬隻寄生體都遠遠比不上的。
石頭,眼鏡,黑衣回來了。
早上,天亮了,水退了。
我們發瘋似地找遍穀底,甚至連那些大塊大塊的肉都逐一逐一翻動。指甲裏滿是肉末,濃濃的腥臭味。3天時間,在不大的山穀裏反反複複地做著同一件事。
有些真相,越去觸碰,越是接近,心底的漏洞就越大。但是卻不願放棄心裏那點微弱的希望,那盞顫顫巍巍的小燈。即使鮮血淋淋遍體鱗傷還要*迫著堅持下去。
終於,我們在一大片蛇肉中發現鑲嵌上去的彈射倉。當撬開倉門的一刹那,瘦猴倒下來。他臉色發青,已經斷氣了,是窒息而死的。倉門內部是無數道指甲留下的劃痕。
我的心突然被狠狠拽住。我在想,這三天,他待在裏麵,或許叫過我的名字,或許叫過石頭,叫過眼鏡,叫過黑衣,叫過褚遂深。從期待,絕望到麻木,等待死亡的降臨。對於一個二十多歲,如此跳脫的孩子來說,該如何承受。
轉過頭,大家眼眶通紅,積滿淚水。
那一刻,我就決定一定要把他帶回家,不管多難。瘦猴說過的,他的家鄉在南部沿海一座最美麗的城市。他為了華夏提起勇氣和數萬隻寄生體對抗,那我為了他再斬殺幾千隻寄生體又何妨?
第四天,我們回到城裏。
我好好地幫瘦猴打理一番,用厚厚的粉底將他泛青的麵龐遮住,為他穿上最帥氣的西裝,親吻他臉頰。讓一隻從起點就不得休息的靈魂,得以停靠,在漫天落英繽紛中,走完最後一程。
我們找到了一輛汽車飛行器,出發了。
去往莫斯巴達的過程很艱辛,幾次死裏逃生。但是,在當我看到南中的救援隊時,覺著這一切都值得了。
這場戰役並不是沒有希望的,而曙光才開始降臨。
我希望瘦猴在天堂中,也能微笑地看到這一切。
謹以此章紀念我懷念的那個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