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人生若隻如初見(1 / 2)

玄燁冷哼一聲並不回話,隻望著蘇墨兒心底百轉千回。

李柏遂道:“墨兒傷勢未愈,先行告退。”

玄燁即刻道:“如此便去太醫院讓太醫再瞧瞧傷勢,進宮路途遙遠莫要顛出血來。”

蘇墨兒笑道:“多謝皇上關心,奴才剛上藥不便再查驗。天色不早,奴才先行告退。”

李柏又抬了抬袖子:“下臣告退。”

蘇墨兒也福了福。

玄燁望著李柏慎重地扶住了蘇墨兒的背影,負在身後的手緊握成拳。

“沒想到奴才和皇上竟同是天涯淪落人。”

李錦幽幽地聲自玄燁身後響起。

九公公涼涼地說了一句:“李大人,慎言。”

京城沈館,蘇墨兒坐在廊下的長椅上,看著院中涔涔的雨簾,有些發呆。

李柏將一件玫色鬥篷披在她肩上,襯得她雪白的臉色有了幾分血色。

蘇墨兒仰頭看他,勾了一抹笑意:“皇後剛歿,舉國戴孝。披紅戴綠乃是大罪。”

李柏無謂道:“那個女人害你如此,還要你為她戴孝,真是荒唐。”

蘇墨兒笑道:“如今我是你為未婚妻子,我之錯便是你之錯。世子殿下,你如今可還是個質子,一步行差踏錯隻怕今生都回不了朝鮮了。”

李柏在她身側坐下,長臂圈住她孱瘦無比的腰身,道:“這世間,唯有我該謝謝皇後。”

“為何?”

“若如她的心思歹毒,你如何能為我妻。”李柏在她耳邊輕語,“若不是她,縱是你的人,也不是我的。”

他知道,如今她的心也不是他的。

方才他擁住她時便知道了,她的身子僵若石柱。

蘇墨兒略直了直身子,李柏便就勢鬆了手,細細地同她說著話:“今日永壽宮那位,可為難你了麼?”

“永壽宮裏換了人,她不曾難為我,倒是向我請教了如何能光耀門庭。”蘇墨兒笑了笑,眉眼間閃著一抹頑皮憨態,是他從不曾在宮中見過的輕快。

李柏忽而想,若她能時時如此笑著,縱她心裏沒有自己也是好的,縱是自己一直留在京城也是好的。

李柏望著她燦然微笑的側顏有些發怔,直言問:“那你又是如何告訴她的?”

蘇墨兒望著那淅淅瀝瀝的雨簾子,笑道:“貴妃已是無上榮耀啊。”

李柏笑道:“家裏出過皇後,隻怕她不甘一生為妃。”

“我隻能話盡於此,卻不知她能否做到。”

封溫僖為後是遏必隆逼的,若她要得寸進尺再逼一次,隻怕就此激怒皇上此生輝煌盡此處了。

蘇墨兒輕笑:“卻不知遏必隆大人為何臨陣倒戈……”

“隻怕是皇上找到了那位辭歸的老太醫。”

李柏望著雨幕笑了笑,大清皇帝要的顏麵他便替他護上一護。

皇後入喪,西洋來教父送了盆鈴蘭,意為願皇後死後可去向天堂,得以幸福。

也是那是李柏發現了陳萬全的異樣。

鈴蘭有催情之效,與香交染效果明顯。陳萬全守在欞前,香氣更鬱,效果越發明顯。

李柏是外臣,最後一人前往吊唁,故而瞧出陳萬全不妥。

玄燁雖曾翻過皇後的牌子,但隻給皇後喝了昏睡的茶,自己留待後半夜離去。是以自受孕後玄燁便知皇後出牆了,但也是在李鉑稟了陳萬全之事後,才知替他行夫責的竟是個假太監。

瀝瀝細雨之下,幕色暗了下來,夜燈拉長了廊上兩道俊秀的身影,並行而立卻無交疊。

沈館原本在京城深巷之中,鬧中取靜,偏安一隅,極為靜謐。

近些年來越發熱鬧了,隔著厚厚的院牆都能聽到街外車水馬龍。

蘇墨兒坐在院中篩著新季的桂花,聽著街外販子叫著“糖炒栗子”,便起了幾分饞意。

在宮外住著隻這點隨意,可以隨時要些不正經的零嘴。

剛想叫過太監去買一包來嚐鮮,便聽得門口傳來李柏清朗的笑聲:“墨兒,我買了糖炒栗子,好香呢,快來。”

“我正想讓人去買呢。”蘇墨兒將篩出來的桂花瓣放入小竹籃裏,起身迎了過去,“我剛篩了新桂花,一會子可以煮桂花茶來下栗子,不怕上火。”

李柏就有拂了拂落在她發音的衰瓣,眼底溺著柔情:“我去換身衣裳,一會子過來煮茶。”

蘇墨兒笑道:“你自去換衣裳,你尚未喝過我煮的桂花茶,這回子我便……”

她突然頓住了話,李柏笑著接了話:“你便如何?”卻見蘇墨兒並不接話,隻怔怔地望著自己失了神。

不,卻不是望著他,而是望著他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