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僖貴妃垂下眸子,頹然道:“是,我到底沒有姐姐那般意誌。”
“所以貴妃娘娘叫我前來,所謂何事?”
溫僖貴妃四下望了望,這是要她屏退小尹子他們,蘇墨兒隻道瞧不見。她若喝退了小尹子,那她成了何人?
溫僖貴妃無奈隻得問:“如何能保全鈕祜祿一門榮耀。”
蘇墨兒瞧著她發間那枚燦然發光的八尾鳳釵,笑道:“貴妃娘娘已是家族之光。”
結了案,李錦正在禦書房向玄燁陳詞,恰遇李柏來請安。
李錦瞧著李柏心底生出幾分鬱悶,他兢兢業業辦案,最後得了至高好處的卻是李柏。枉他那天真信了九公公那番話,真以為蘇墨兒默許給皇上了。遂瞧著李柏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李柏眼裏曆來是瞧不見別人的,衝玄燁叩頭請了安,末尾還道了一句:“多謝萬歲爺成全。”
玄燁若是早點放下臉麵認下這頂綠帽,遏必隆便生不出自刎宮中的膽子。偏偏要等墨兒自戕,太皇太後下了懿旨後才行此著,不免為時已晚。
玄燁微眯了虎眸望著他冷笑:“朕曆來沒有成人之美之心。世子可別高興的太早。”
李柏彎了彎眸子,眸中笑意深深:“下臣出生至今,從不曾如今日這般高興。”
打嘴架一項他曆來比玄燁機靈,但玄燁往拿皇權他堵,讓他十分不痛快,但今日他再不痛快也不及玄燁心中憋屈。背了“龜”字又失了墨兒。
李錦瞧著李柏臉上那笑成了彎月的眸子,直歎這樣欠揍的一個人竟長了這樣一張臉。
玄燁淡道:“自有你笑不出來的時候。跪安吧。”
墨兒還在等他,李柏本無意停留,走到門口時,小德子忙叫住了:“世子殿下,墨兒姑姑說在禦花園等你。”
低低的話傳進禦書房,玄燁耳尖顫了顫。
待李柏走了片刻,叫過九公公耳語幾句,便讓李錦也跪安了,自己急步走出了禦書房。
紫禁城是玄燁的紫禁城,李柏滿禦花園尋找蘇墨兒時,玄燁便在永壽宮外的宮道上截住了她。
不過幾夜,卻是似隔了萬年。
此時,她是藩臣的未婚妻,他是大清領天下的帝王。
蘇墨兒依便行了大禮:“蘇墨兒參見皇上,皇上吉祥。”
玄燁往前邁了一大步,抬手就去扶她,多少話語哽在心頭,此時隻得一句:“墨兒、免禮。”
四個字灼痛了喉嚨,喑啞不堪。
蘇墨兒退開兩步,直到那隻托著她胳膊的手心裏落了空,方才又福了福身子,垂眸低聲道:“皇上先行。”
玄燁心頭一陣發苦。
先行,行往何處?他本就是來尋她的。
玄燁往前邁了一步:“傷還未好,怎就進宮了?”
“傷得極淺,並不礙事。”
“沈館膳食可好麼?朝鮮人愛食些辣菜,你受了傷,不可嚐試。”
“有勞皇上記掛,奴才不擅吃辣,不曾嚐試。”
玄燁又往前邁了一步,倉促道:“朕,很快便會接你回宮,墨兒,墨兒再等幾日。”
蘇墨兒往牆根處退了退:“奴才如今尚好,皇上……”聲音微哽,“不必憂心奴才。”
“禦膳房新來的廚子很會做桂花糕,可留下陪老祖宗晚膳麼?”
蘇墨兒雙疊的指尖相互掐著,抑盡了全身力氣方才緩出一聲笑:“皇上,老祖宗近日五戒,過午不食。”
玄燁喃喃:“是,是了……”
“墨兒……”
身後遠遠迫一道清冷焦急的聲音,隨後一道白影卷到玄燁身前,握著蘇墨兒之手細細打量,生生擋住了玄燁的視線。
李柏的聲音裏透著一股後怕:“吃人之處,下次萬不可獨自再來了。”
他在禦花園遍尋她不見,打聽之下方知道她來了永壽宮。一路過來他幾乎失了溫度。溫僖貴妃和皇後是親姐妹,墨兒來了能有好麼!
蘇墨兒笑道:“世子殿下,皇上在此可不得胡言。”
玄燁瞧著他束髻的發頂,漠然道:“慶善君不防跟朕說說,何為吃人之處?”
李柏這才鬆開蘇墨兒,轉頭看著皇上,似才醒過神來:“原是皇上。”
玄燁未著龍袍,隻一身玄神常服,李柏又未細瞧自然曾認出他來。
李柏站在蘇墨兒身側,拱了拱手:“下臣隻怕墨兒又遭人算計,一時情急漏錯話,望皇上恕罪。”
他認錯認得極為坦率,隻為早些和墨兒離宮回沈館,再也不涉一絲宮中之事。